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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4章 愚不同意

2024-10-14 00:28:42 作者: 少尹

  確實沒想到。

  李妍撐大眼睛,瞧著蘇西。

  

  她記憶里,李清風去世之後,平南和蘇西便隱居雲遊去了。

  只知道兩人關係很好,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過往。

  蘇西望著李妍,打量著她:「雖然這話不應該是我說,但我覺得,主子不是真的想關著你。狗急跳牆,兔子急了咬人,一定是你那時候刺激到他了。」

  「算算年紀,主子也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,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控,一輩子都會像這樣平靜下去,你是他的夫人,他是你的夫君。」她支著下顎,笑成花一樣,「結果某一日,忽然意識到原來只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。」

  她湊上前,挑眉看著李妍:「到底是書生,身體不行,做不到爆炒特炒,居然還能讓你有下床的體力。」

  說完,她又糾正:「哦,也不對,應該是說大小姐不愧是天下第一,連續幾屆揍了武林盟主的女人,確實不好收服。」

  李妍無語:「說什麼呢。」

  「我說……人和人之間,態度是一回事,想法是另一回事,態度不一定是真想法,想法也不一定會體現在態度上。」

  時隔五年,李清風說出的話,像是在時間的長河上飛馳而過,借著蘇西的嘴巴,落進了李妍的耳朵里。

  「人嘛,誰還沒個瘋癲的時候。」

  「瘋癲……就可以不承擔後果了麼?」她抬眸瞧著蘇西,「我不是孩子了,蘇西。」

  誰知,蘇西歪著頭,眉頭緊皺地看著她:「……你比他瘋多了,打著土匪的名義,可沒少干瘋癲的事情。」她咧嘴一笑,「老爺知道,主子知道,我也知道。」

  大雪依舊。

  地上蓋了厚厚一層,屋內燃著炭火,噼啪作響。

  夜色四合,天幕發散出微微的紫紅色,四周寂靜無聲。

  李妍低頭拿起地上的燒火棍,撥弄了幾下炭火盆,回憶著蘇西的話,望著跳動的火光出神。

  「在想什麼?」

  身後忽然冒出個人來,李妍下意識反身將他胳膊背在身後,押著後脖頸。

  她望著那件熟悉的衣裳,愣了下:「沈寒舟?」

  被卡著脖子的沈寒舟稍稍側目,尷尬一笑。

  李妍這才鬆手。

  「……也有你察覺不到的時候。」他笑著揉著自己的手腕,目光望一眼李妍腳踝上的鏈子。

  「你來幹什麼?」李妍不看他,自顧自坐下,又拾起地上的燒火棍。

  沈寒舟像是受傷的小狗,露出委屈巴巴的樣子,蹲在李妍身旁:「還在生氣?」

  李妍的手頓了下。

  她緩緩望著沈寒舟,自上而下。

  「沈寒舟,如果有人把你像是拴狗一般困在一個不知何處的院子裡,你會怎麼樣?」

  「我……」

  「別裝。」她打斷他的話,「真正的你,會怎麼樣?」

  沈寒舟眸色暗了些:「……愚會把他大卸八塊,挫骨揚灰。」

  「呵!」李妍白他一眼,「所以你覺得我不會是麼?所以你覺得我沒有這麼幹,就是好欺負是麼?你一個書生,我取你性命輕而易舉啊!」

  「你不會。」沈寒舟輕聲道。

  李妍抓著燒火棍的手緊了:「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?」

  沈寒舟沒起身,他別開視線,岔開話題:「夜裡涼,我讓人多加了一床被子。」

  「沈寒舟!」李妍聲音高了幾分,「你別太過分了!」

  夜色濃重,大雪紛飛,燭火微微跳動。

  李妍坐在凳子上,沈寒舟半跪在她身前。

  他咽一口唾水,腦袋慢慢靠在李妍的腿上。

  過分,他當然知道自己過分。

  殺父仇人的兒子,束縛她自由的男人,甚至連真實身份都沒告訴她。

  他手緊緊扯著李妍的衣擺,慢慢閉上眼睛。

  「不行。」他說,「愚若是鬆開你,你定會消失。」

  那聲音有氣無力。

  「妍兒,愚知道自己配不上你,你什麼都有,什麼都不缺。你和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一樣。」他淡然的敘述著,「只要你想,你有一生花不完的銀子,有父親留下的人脈為你打點一切,你不需要皇族,你不需要那個虧欠你父親的太子,你也不需要愚。」

  他深吸一口氣:「可……愚需要你啊。」

  「打從一開始愚就知道,把你關在這裡絕非明智之舉,你會生氣、會憤怒、會恨愚……可是比起你要離開,這都無所謂。愚光是看到你和黎修並排走在一起,就恨不得掀了整個黎家,若是某一日,你嫁做他人婦……」

  他攥緊李妍的衣擺,話裡帶著憤恨,半晌才平靜地講出後半句:「愚不同意。」

  「你看看愚。」他低下頭,埋在李妍的衣擺中,「你……看看愚好不好?」

  「你讓愚相信你是唯一的,你是愚一輩子要保護的,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,是被恩師託付給愚,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。然後你說那都是誤會,那都是不得已而為之。說一切回到原來的樣子後,你就要走?」沈寒舟深吸一口氣,「你好狠的心。」

  李妍望著他,平日裡那個傲氣十足的男人,那個如高山白雪一樣,從來不落凡塵的沈寒舟,此時如陷入泥沼,掙扎而行的魚。

  她心裡不動容是假的。

  哪一句話沈寒舟也沒說錯。

  騙他的、撩撥他的、構築給他一個謊言的,都是她。

  是她先動手,是她先越界。

  沈寒舟什麼也沒做,像是召之即來,揮之即去的狗。

  如今眼瞅要被一腳踹開,惱羞成怒把她拴起來,似乎也不是那麼不能理解。

  李妍深吸一口氣,將手裡的燒火棍扔下。

  她看著跳動的火,幾天之內,難得有一次口氣溫和地說:「你官居三品,朝政繁忙,手裡握著都察院和大理寺,未來不可估量。越是如此,你就越是大晉的中流砥柱。」

  「沈寒舟,人各有志,這句話你明白麼?」

  沈寒舟後背僵硬了下,他緩緩抬頭,望著李妍和氣些許的面龐。

  「我有無數的機會可以來京城,我爹是當朝宰相,我娘是沈侯嫡女……我為什麼沒來,真的只是放不下飛龍山莊而已?」李妍搖搖頭,「放不下,搬過來就是了,不缺銀子也不缺地,這根本不是事兒。」

  她緩緩低頭,望著沈寒舟:「是我不喜歡啊,不喜歡朝廷,不喜歡世家女子的做派,不喜歡自己一個人的舉手投足會牽扯到我爹娘立場的京城。」

  「不喜歡到,寧可和爹娘分離十二年,也從未想過來京城和他們團聚。」她微微笑著,「我是李妍,不是『李丞相的女兒』,不是『李氏嫡女』,不是『沈家命婦』……是我的一生,應該由我自己決定怎麼走的李妍。」

  「我說這些,你能明白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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