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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可太坑人了!

2024-10-12 19:57:47 作者: 少尹

  樓外,風吹小雨,李妍撐著傘,站在隔壁樓頂上。

  這種天氣潮濕滋潤,瓦片像是刷了油,鋥光亮,很多細節都看不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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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蹲下身歪著頭夾著傘柄,隨機翻開了幾張瓦片。

  雨水混和著浮灰從她指縫裡擠過去,當中還混著些許紅色。

  瓦片顯然是換過,但屋頂下面支撐瓦片的桷椽木條卻沒能換掉。

  木條上,順著瓦縫流下去的血跡清晰可見。

  她多掀開幾片,痕跡就更加明顯了,乍一看如同魚鱗繪畫一般精細。

  顯然有人換了瓦片。

  她趕忙起身,環視一周,越看心越發涼。

  按理說,老瓦片和新瓦片,出窯時間不同,經受風吹日曬的時長也不同,外觀上一定會有區別。

  可眼前屋頂上,這些瓦片根本沒有區別!

  「真行啊。」李妍驚嘆。

  也就是說,案發之後,到府衙捕頭爬上來之前,這屋頂的瓦片,全都被人全部都替換了。

  她撐著傘,斜風細雨吹起衣擺,打濕半面衣衫。

  放眼望去,曲樓門樓足有一個四合院大,屋頂瓦片數量不說一千也有八百。

  府衙辦案從發現被害人到爬上樓勘察現場,前後最多半個時辰。

  八九百片瓦,在這點時間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全部更換掉,這和天方夜譚有什麼區別?

  太離譜了。

  她站在屋頂,沿著屋脊往前,輕身一躍,便落在隔壁胭脂鋪的屋頂上。

  這裡比曲樓低矮半層,她蹲下翻開兩片,登時有些懵。

  「也有血跡?」

  不止在桷椽上有網格狀的痕跡,她手裡的瓦片上也有大面積的痕跡。

  她將瓦片拿在手裡瞧了好幾眼,又起身回望曲樓。半層高差,相鄰的灰牆上倒是乾乾淨淨,什麼也沒有。

  難怪府衙會這樣貼告示。

  作為需要用證據說話的府衙,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屍體是從胭脂鋪上滑落的結論,完全合情合理。

  「怪了。」

  她瞧著瓦片,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。

  那天晚上,沈寒舟屋裡燈滅了一刻鐘後,李妍才從自己的房間門口探出個腦袋。

  她鬼鬼祟祟,左右看了兩圈,之後躡手躡腳,反身關上屋門。

  雨停了兩個時辰,一輪彎月掛在上天,整個青州都比下午要更冷一些。

  穿著夜行衣,外面披了件薄衫,李妍稍稍有些吸鼻子。

  「於北來了麼?」她問。

  曹切正坐在椅子上和店小二分炭火,見大小姐從樓上下來,趕緊起身抹了把衣角,指著窗外:「來了,在等您呢。」

  於北是飛龍山莊輕功最強的,人稱草上飛,是李妍的第二雙眼睛。

  她點頭轉到櫃檯後,從角落裡抽出一個木箱,貓著腰將鎖打開。

  木箱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各種工具,小刀小棍,銼刀連環鎖……一應俱全。

  李妍沒挑揀,直抽出箱蓋子上的短刀,在掌心轉了三圈,嗖地插進腿上綁帶里。

  「我回來得晚,不用等。」扣上箱子,她蒙上面巾,拿起桌上長劍,轉身欲走。

  「大小姐!」曹切急忙道,「等下!」

  他提著衣擺上前,兜里拿出一隻錦囊,手心倒出來三顆黑漆嘛哄的丸子:「把這個帶上。我新開發的玩意,就這麼往地上一砸,砰一聲,煙霧繚繞,誰也看不見您在哪。」

  說完,他笑嘻嘻地又放進錦囊里,在李妍面前搖晃了下:「已經做好了暗扣,能直接扣在大小姐夜行衣的封腰上。」

  李妍點頭,接過錦囊,麻溜地翻過窗台,在夜色里給了於北一個眼神,兩人一前一後,往青州府衙的院子裡去。

  趴在青州府衙的屋檐上,瞧著戶房未熄滅的燭火,她給於北打了個手勢:你去書房,我去戶房。

  於北點頭,轉身消失在夜色里。

  下午她曾說過,死者身份應該在府衙戶房有留存,如果青州府衙真的不想管這件事,應該會連夜找出姑娘的身份付之一炬。

  如果能趕在衙役找到那姑娘身份之前把存頁偷出來,這案子的面貌也許會清晰不少。

  已近子時,夜風吹得李妍渾身都打激靈。

  她搓著手哈一口氣,揭開瓦片往裡瞄了一眼。

  燭火旁,兩個捕快還在低頭查找,案宗盒子鋪了滿地,零散冊子隨意放著。

  看來是還沒找到。

  青州下轄十二個縣,每年年末都會將當年所辦全部案件歸檔整理,送到青州府衙,再由知府林建安整理過後,作為一年的政績,跟隨他一同上京參加大朝會。

  沈寒舟曾說那塊墨印時間不久,也就一兩年之內,按理說應該很快就會發現。

  與其自己冒險下去找,不如坐收漁翁之利。

  她坐正身子,選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等起來了。

  「哎呀我的媽呀。」忽然,李妍身下,靠近燭火的捕頭伸了個懶腰,「可算翻完這十一個縣了,咱倆運氣也真差,找來找去,想著最不可能是柳河,結果還真就是在柳河。」

  「可不是麼,柳河這幾年都沒發過什麼大案,海清河晏的,誰知道就會是……」

  另一人說到一半,頓覺暈暈乎乎。兩個人大眼對小眼,沒多久便慢慢趴在一旁,睡了過去。

  李妍這才把手裡的吹杆收起來。

  她從房檐往下翻過去,悄悄進了屋。

  戶房裡存放著整個青州百姓的籍帳冊,博古架密密麻麻,上面滿滿當當放置著冊子。

  兩個捕頭顯然找了很久,本就狹窄的空間,此時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
  李妍將睡在小桌旁的捕頭架到地上,自己坐在椅子上借著光翻起來。

  柳河縣她有些印象,去年年底她帶著山寨眾人在柳河劫了兩輛馬車,救下要被拉去獻祭的兩個女孩。

  女孩還小,只有十二歲,被綁著手腳塞著嘴巴,看到李妍的時候早就哭啞了嗓子,兩隻眼睛水汪汪望著她,意識到得救的瞬間,跪在地上對她們磕頭磕到破了頭皮。

  所以李妍不喜歡柳河。

  「那地方確實沒發過什麼大案子。」她一邊翻一邊嘲諷,「那是因為大案子就沒有一件能送過來的。」

  她兩指夾著紙面,目光從字上飛快掃過去,嘴裡輕輕念叨著「墨刑」二字。

  「找到了。」她愣了下,指尖停在了一個名字上。

  「寧氏,奴籍……以暴力致人殘疾?」

  冊子上寫,寧氏一人在去年三月,毆打柳河縣陳公子,導致對方手臂落下殘疾。念其年輕,又是初犯,判處墨刑,刺字在鎖骨之下。

  和殮房裡那具屍體一樣。

  可是,被害人的手腕那麼細,體型那麼消瘦,也沒有功夫不懂武藝。

  在這種情況下,她一個人毆打一個成年男子,還能致人殘疾,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。

  時間緊迫,李妍不敢多分神,從一旁扯過張紙,借著燭火將冊子上的內容謄抄一遍。

  她把原本冊子裡蓋了柳河官印的那一張取下來,調換紙張。

  如此,就算府衙毀屍滅跡燒了它,自己手裡也還有留存。

  萬一要被抓去當替罪羊,洗脫罪名的時候,也好有個方向。

  她將原件紙張對摺,揣進兜里,準備折返。

  卻在此時此刻,大門咣一聲被推開,傳來一聲暴呵:「什麼人!」

  這聲音李妍熟,是最近隔三岔五就往山莊跑,各種謎題都來找她破解的青州第一神捕雲川。

  他手握雲紋長劍快步而來,眼瞅就要穿過博古架走到跟前了。

  李妍暗自咂嘴。

  這人最難纏,若是被他盯上,絕對會不依不饒難以脫身。

  她起身吹滅蠟燭,跳出窗戶,翻上屋檐。

  但云川第一神捕的頭銜也非浪得虛名,追得很緊。

  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,李妍猛然收住腳步,回眸定定看向他。

  「何方歹人!報上名來!」

  李妍沒吭聲,從腰間錦囊里摸出三顆黑丸。

  見她抬手,雲川一滯。

  大概以為是什麼暗器,他立馬單手拔劍,直衝而來。

  瞬間,磅地一聲巨響。

  府衙上空亮起一條竄天龍,隨即嘩啦啦炸出一朵絢爛的煙花。

  屋檐上極靜。

  李妍懵了,雲川也懵了。

  四目相望,皆是迷茫。

  說好的煙霧彈呢?

  她低頭瞧著手裡剩下的兩顆,生無可戀,一把都摔在地上。

  「磅磅」兩聲巨響,趁著雲川躲避火光的瞬間,她一個飛身躲進樹冠裡面。

  在兩朵禮花綻放之時,屋檐上只留下雲川一個人的剪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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