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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案子要是沒有鬼,李字倒著寫

2024-10-12 19:57:44 作者: 少尹

  李妍安靜聽著,心中騰起無數疑問。

  她倒了盞茶,推給沈寒舟,就聽曹切接著說:「最初我也以為是我年事高了,看錯了,我就扯著幾個熟客問過幾個,大家都說是從曲樓掉下去的。再說這種事情,那天晚上月明星稀的,也沒風,那屍體得晃悠多大幅度才能是從胭脂鋪子落下來的啊。依老奴之見,府衙那就是故意的。」

  李妍指尖摩挲著小盞邊緣,另一手撐著下顎,也覺得這件事怪得很。

  「會不會是屋頂瓦片有問題?」沈寒舟忽然開口,「府衙不會犯這麼明顯且愚蠢的錯誤。」

  李妍也覺得,雖然這一屆衙役明顯不行,但也不至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。

  

  她邊想邊看著桌邊酒壺,趁著沈寒舟不注意,伸手去拿。

  可半路殺出「鹹豬手」,沈寒舟先發制人,硬是將她剛拿在手裡的酒壺抽了出來,重重放在另一側。

  壺的餘溫猶在,眨眼就沒了,李妍愣愣地瞧著手心,半晌才難以置信地望向沈寒舟。

  就見他一臉冷漠,仿佛剛才動手的人不是他。

  「沈帳房這麼說,倒真有這可能,只是咱們也沒上去看過,不能確定。」曹切邊說邊想,眼睛在兩人身上打了個來回。

  「一會兒我上去看看就是。」李妍想也沒想,又伸手去拿曹切面前的酒壺。

  「那就別喝酒。」曹切猛然強調,眼睛盯著那隻伸過去的手。

  此言一出,李妍手臂頓在空中,她撐大了雙眼,半晌才歪著頭震驚道:「我才是莊主啊!」

  這才一個多月,怎麼都開始學著沈寒舟說話了呢?

  就聽曹切「哎呀」一聲,語重心長:「人沈帳房也是為你好,這初春的天氣,說變就變,剛才還是大太陽,現在不就起霧了?保不准一會兒還得下雨。這一下雨,屋檐上滑,你喝暈了上去,萬一滑倒咯,就我們倆這不會武功的地溜子,連給你在下頭當個墊背都趕不上。」

  這居然連有理有據的風格也學了個八分。

  李妍惺惺收回手,揣著坐在桌邊,一臉埋怨地望向沈寒舟。

  就見這人兩指鉗著茶盞,端起來潤了口嗓子,面無表情,以沉默表達態度。

  就像這件事跟他毫無關係一樣。

  李妍無語。

  曹家侍奉了李家三代,在李妍眼裡,曹切就是長輩親人。

  她能笑嘻嘻駁了沈寒舟的面子,卻不會駁曹切的面子。

  這一看就是有計劃有預謀,故意的。

  「成吧。」她目光仍在那壺酒上,丟魂似的點了下頭,「我聽你的。」

  不得不服軟。

  話音剛落,沈寒舟蹭一下站起來,探身前傾,眨眼就橫掃了桌上全部的酒壺。

  在李妍詫異的眼神里,他抱了滿懷,推開門遞出去:「退了,不要算帳上。」

  屋內,香爐青煙直上,李妍愣愣瞧著他的背影。

  曹切實是忍不住,噗一聲笑了:「沈帳房真是越來越上心了,不愧是莊主的青梅竹馬。」

  乍聽是稱讚,實際是在埋汰李妍。

  當時忽悠沈寒舟的時候,曹切是反對的。

  他行商多年,僅憑沈寒舟身上的衣衫材質,就知此人絕非一般身份,留下來早晚是個禍害。

  但擱不住李妍摩拳擦掌地要「替父報仇」,還有一套「他不會殺救命恩人」的歪理邪說,兩張牌組合打下來,這誰也攔不住。

  可看看現在這幅光景,他忽然覺得這孩子真不錯,居然能卡住李妍這酒葫蘆的脖子,解決了飛龍山莊最大的難題。

  果然還是大小姐有先見之明,留下他是正確的。

  「別笑了。」李妍緊著眉頭嘁一聲,「你嘴角都要碰到眼尾紋了。」

  曹切這才努力咽回笑意,揣手道:「大小姐,不是老奴多嘴,我認為這案子您最好還是別插手,總覺得水深。」

  「為何?」李妍抓了兩顆花生米。

  「咱們酒樓距離那拋屍處還不足十米,又是青州最好的酒樓,夜夜爆滿。在這裡的目擊者不說幾十人,幾個人總是有的吧?但府衙連一次帶人來盤問都沒有過。不僅如此,發了這麼大的案子,按理說怎麼也得查清楚是誰家丟了姑娘,搞清楚被害人是誰吧?也沒有。」

  「官府整了幾個衙役,站在街口舉著尋人張榜的內容,杵著站了兩天,就吆喝了那麼幾聲,再無其他行動,顯然就只是做做樣子罷了。」他怕自己沒說清楚,凝著眉頭望向李妍,「我這麼說,大小姐不知道明白沒有。」

  李妍點頭。

  她明白,但卻不得不管。

  「有分寸,不用擔心。」她邊吃邊道,「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想法。」

  說到這,她抬起眉毛,神秘道:「你知道現在都察院的京察,馬上就要到青州了麼?」

  曹切「啊」一聲,愣住。

  他低頭琢磨片刻,嘴裡念叨著「怪哉怪哉」。

  「在這節骨眼上林建安,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胆地亂來?」他驚嘆。

  李妍把花生米放進嘴裡,鄭重道:「我覺得他是故意的。」

  「故意的?」曹切聽愣了。

  李妍捏著手裡的花生殼子,她自幼跟在父親身邊,耳濡目染聽過不少做局的故事,對權謀計策也有些看法。

  望著紫檀木桌上剝掉紅衣的花生米,她玩味地回憶著整個案子的碎片。

  青州鬧市,在一眾人前拋屍,屍體又正好落在飛龍山莊的海西酒樓前,屍身上帶著特殊的三股麻花辮的痕跡,烙著墨刑的字。

  再加案發已經十天,青州府衙敷衍辦案,硬生生拖到京察將至的日子裡,來兩個捕頭上山莊請她來斷。

  李妍捏著那顆花生米,輕輕掰成兩半。

  「這案子要是沒有鬼,我李字倒著寫。」

  她捏著白胖油潤的花生送進嘴裡。

  青州的天色總是這樣,灰濛濛裡帶著幾分青綠。

  小雨說下就下,淅淅瀝瀝。

  山坳中雲霧繚繞,街上行人漸漸變少。

  「給。」沈寒舟不知從哪弄了把油紙傘,難得口氣溫柔了些,「上面滑,注意點。」

  李妍將傘撐開,白玉色的傘面遇水像是開了花,配上揮毫潑墨的詩文,頗有意境。

  她一個翻身,撐著傘緩緩落在對面屋檐上,回過頭比了個一切順利的手勢。

  曹切看那傘有點眼熟:「你從哪弄的傘啊?看工藝是上品,頂上還有題詩。」

  沈寒舟始終望著對面,清淡道:「樓下大堂,兩個毛賊從姑娘的包袱里偷的。」

  他一愣。

  「我順手偷……」沈寒舟抬手擋了下嘴角,「咳,我借來用一下。」

  曹切的眼睛緩緩撐大,他倒抽一口涼氣。

  這他改日若是恢復記憶,想起自己還偷過東西……

  曹切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,豎起大拇指稱讚:「還是沈帳房周到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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