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月下三人組

  夜色下，三人圍坐在石桌前，隨著酒一杯杯下肚，說的話也慢慢變多了起來。

  姜南靠在桌邊，抱著桌上的酒瓶問江城：「你相信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嗎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我相信，不僅相信還覺得有這種事情發生。」

  這幾天秦始一直沒理喬安，喬安陷在自己的事情中，根本沒心情聽姜南和江城的對話，只顧著喝酒。

  姜南：「那你覺得那些復活的人是不是都會死去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這我不贊成，我覺得這世間的事都講究因果輪迴的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。」

  因果輪迴四個字讓姜南想起了廟裡的和尚，就是她和江北野去爬山碰到的那個和尚。

  她饒有興趣地朝江城招了招手，看對方探著身子聽。

  姜南神秘兮兮地開口：「我之前爬山碰到了位老和尚，他也說過這句話，還和我說了個故事。」

  江城對這種事最感興趣了，連忙問：「什麼故事？可以和我說說嗎？」

  

  接著姜南把老和尚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訴江城，江城撓著頭思考著。

  姜南：「你說這位老和尚是不是很有意思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我總覺得對方好像在暗示你什麼...」

  姜南：「那你說他在暗示我什麼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這我還不知道，等我回去好好想想，想到了在和你說。」

  姜南點點頭，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說：「我們加個微信吧。」

  江城看了看喬安回答：「要不我們三面對面建個群吧！」

  姜南抬手推了推喬安，喬安這才反應過來，然後掏出手機三人面對面建了個群。

  姜南這才發現喬安有心事，她撐著腦袋側頭看向喬安問：「你怎麼啦？怎麼有種借酒消愁的感覺？」

  現在的喬安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，說起話來也比平常更沒顧忌，她問姜南：「喜歡一個人什麼感覺啊？」

  姜南：「嗯...就是總想見到他，和他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做也開心，一想到他就樂，對方不理你時你會難過，會胡思亂想。」

  姜南說的這些情況就是喬安現在的狀態，喬安：「完了完了，這不就是我現在的狀態嗎？」

  姜南傻笑著說：「喬安姐，你有喜歡的人了啊？」

  喬安：「大概可能是吧。」

  一旁的江城還在琢磨姜南的話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，開口說：「那我也完了！」

  兩人齊齊看向江城，異口同聲道：「你也有喜歡的人啦？」

  江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：「我也有喜歡的，但不是人，是世間的奧妙。」

  姜南和喬安同步無語。

  江城一臉認真地說：「我一天不研究它就想它，然後只要在研究即使不吃不喝我也覺得很滿足，研究得不夠透徹我就會坐立難安，十分難過。」

  他看向姜南說：「這不就是你說的喜歡嗎？」

  姜南一副便秘的表情，好半天才說：「你是真的愛啊。」

  江城：「對！沒錯，我愛玄學，愛宇宙的奧秘！」

  姜南內心os：這孩子絕對是有些毛病，這輩子估計要孤獨終老了！

  那邊江城還沉浸在自己的愛中，仔細揣摩。

  這邊姜南開始打聽喬安喜歡的人是誰，她想了一圈也沒猜出對方是誰。

  她問：「你喜歡的這個人是誰啊？」

  喬安：「秦始。」

  這個名字姜南聽著有點耳熟，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對方是誰，她問：「就是那個教你釣魚，給你做飯，隔三岔五請你到鳥不拉屎的地方釣魚的那個男人？」

  喬安：「沒錯就是他，怎麼能說那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呢，那分明就是世外桃源。」

  姜南看著對方一臉不值錢的模樣說：「那他呢？他喜歡你嗎？」

  喬安思考了幾秒後回答：「不知道，我沒問，他也沒說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他不說你就問，別這樣耗著，浪費彼此的時間，早點問，要是對方對你沒感覺你還可以早脫身，要是對方也喜歡你，早點在一起不是更好？」

  喬安：「沒錯，你說的有道理。」

  然後又說：「可我已經兩天聯繫不上他了，怎麼問啊？」

  姜南：「他有和你說他去幹嘛了嗎？有說你可能聯繫不上他嗎？」

  喬安：「他只說他有事要去外地一趟，和我說到時可能聯繫不上他，回來再找我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那就等他回來再問，等他聯繫你。」

  喬安：「我知道，可我就是會忍不住去想啊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完蛋咯～這回你是真的陷入愛河咯～」

  說完沒幾分鐘，喬安就醉倒趴在桌上，江城貼心地找人拿來毛毯給喬安蓋上。

  也許是因為酒精的麻痹，也許是因為一個人藏著秘密格外痛苦，姜南轉動著手裡的酒瓶突然想把自己的病告訴江城。

  一個自己沒有太多感情，一個即使她走了也不會太難過的人，江城。

  她說：「我前段時間去體檢...醫生說我最多半年，最少...兩個月...」

  姜南說完空氣好像都冷了下來，江城舉起的酒瓶停在半空中，最後木訥地放到桌面。

  他搓了搓手，許久後開口：「那你打算和他們說嗎？」

  姜南撐著腦袋搖搖頭回答：「我本來誰都不想說的，但是一個人憋著太難受了，只能和你說了。」

  江城：「那就這樣一直瞞下去嗎？紙包不住火，他們最後還是會知道的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我知道，可我不知道怎麼說，提前說就是讓他們提前難過，還不如等到瞞不住再說。」

  江城：「我懂你的意思，但我還是覺得提前說比較好，不管怎樣我尊重你的想法，也會替你保守秘密。」

  姜南舉起酒瓶朝對方揮了揮，江城拿起酒瓶碰了碰姜南的酒瓶說：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別太難過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嗯嗯。」

  亭下，喬安披著毛毯倒在石桌上，江城和姜南抱著酒瓶撐著腦袋抬頭看月，寂靜的夜裡不知道有誰在失眠。

  許久後，姜南突然問：「我一直有個問題，你就從來沒想過爭點什麼嗎？」

  江城看著月亮回答：「從來沒有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為什麼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因為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，我出生在江家本來就是個錯誤，我又憑什麼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你知道你媽媽的事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知道，從小就知道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可事情是你媽媽做的，不能怪你。」

  江城：「我相信因果報應，即使我沒有做什麼，但我的出生確實是個錯誤，我不能因為自己沒做什麼就覺得自己無辜，那江北野又做錯了什麼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他什麼都沒做錯卻經歷了那些不該他經歷的，因為我的出生造成他的苦難，我又憑什麼去爭取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？」

  江城一直都是一個通透的人，也正是因為這份通透才讓他活得輕鬆，讓他不在意其他人明爭暗鬥的東西，讓他能夠秉持著自己的初心快樂地活著。

  他說：「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，但我可以決定自己的言行舉止。」

  姜南：「沒想到你活得這麼明白，所以你才一直在暗中幫江北野嗎？」

  江城：「那不是幫，那是贖罪。」

  他說：「我姐和我媽雖然很壞，但不管怎麼說她們也是我的親人，她們做的很多事我都有阻止，有阻止成功的，也有於事無補的。」

  江城：「能幫一點算一點吧，就當贖罪了。」

  三人待到深夜，江城找人送喬安回房間，又找了個女司機送姜南回家。

  姜南到家後，就看到王姨焦急地坐在沙發上，看到滿身酒氣的姜南她擔心地扶著對方，直到看到姜南洗完澡睡下，她才安心離去。

  另一邊的江北野知道對方回來後才放下心來。

  那一夜姜南睡得很香，一切的煩心事似乎都消失了。

  第二天，開開心心地去上班。

  幾天後，江北野出差回來，看到恢復如常的姜南還以為對方想開了，又覺得現在的姜南對以前的事特別感興趣。

  總是拉著江北野講他倆讀書時的事，撒嬌著讓江北野帶她去之前的小學逛逛。江北野哪受得了對方的軟磨硬泡，只能答應。

  兩人請假了幾天去往小鎮上，之前的老房子一直空著，江北野早在前幾天就找人打掃了下。

  到達小鎮上樓開門，就看到乾淨整潔的屋子，裡面的擺設和小島上的藍色小屋一模一樣。

  姜南興奮地跑到窗戶前的桌子旁，她指著桌子扭頭看著江北野問：「你第一次見我時，我就坐在這個位置，對不對？」

  江北野眼裡的姜南仿佛和十幾歲的姜南重疊在一起，他點點頭回答：「對。」

  姜南拉起窗簾推開窗戶，陽光一股腦的灑了進來，她感受著這一切，回想著江北野說的話，在腦子裡拼出畫面，填補到自己空白的記憶里。

  江北野上前從身後抱住了姜南，他說：「總會記起來的，我們還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去想。」

  他看出姜南對回憶的渴望，卻沒發現姜南即將結束的生命。

  姜南重複著他的話：「總會記起來的，我們還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去想。」

  她說：「還有很多很多時間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