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撞衫

  沈櫻抬眸，對上師傅那雙冰冷眸子，如漆黑的夜，洞察不得，。

  【他似乎生氣了，為什麼？難道是因為我觸碰到他了！】

  沈櫻連忙挪開幾步。

  【不對啊，他怎麼感覺更生氣了……】

  

  她百思不得其解，之後的教習，周九溪沒再靠近過她一次，直到林遠之笑嘻嘻前來找她。

  陽光下，英俊的少年身影拉長，走動間微風吹起衣擺，腰間玉佩相撞叮鈴悅耳，溫潤的五官因暖陽更顯柔和。

  【其實林遠之真的挺帥的。】

  周九溪身形一頓，護著沈櫻的動作錯開幾分，他掃了一眼朝他們走來的少年，那是一種自己身上沒有的溫潤。

  「參見殿下。」

  林遠之恭敬行禮，眼神卻始終落在少女身上，他羞怯問道：「小櫻，明日，你願意同我一道泛舟游湖嗎？」

  沈櫻下意識就想拒絕，但轉念一想，這不失為一個撮合男女主的好機會啊。

  便笑了笑，應道：「好啊，明日我有些東西需要準備，我們直接清湖邊見吧。」

  林遠之興奮不已，只當她是要收拾打扮，便沒再多問。

  待他走後，沈櫻發現師傅臉色更陰沉了幾分。

  【難道是嫌棄我練功不認真？】

  沈櫻立馬恢復扎馬姿勢，不敢再回頭看師傅，過了許久，久到她雙腿酸軟打顫，實在堅持不住，才堪堪說了句：

  「師傅，可以休息了嗎？」

  無人回應。

  一轉頭，才發現周九溪早就不所蹤。

  按理說監督者走了，沈櫻應該鬆一口氣，卻反而有些泄氣，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惹他生氣了，但看他那模樣確實心情不好。

  想了好一會兒，最後得出結論：他們男主角，都是這麼陰晴不定。

  晚膳過後，春日庭院裡擠滿了人賞花，閒聊，客棧的住客們紛紛待在樹下，對月吟詩。

  沈櫻咽了咽口水，忐忑敲門，「姐姐，我可以進去嗎？」

  「進來吧。」

  姐妹倆許久未見，沈青雪雖然嘴上不說，心裡卻十分想念，妹妹一進來，她便忍不住上下打量。

  見她清瘦不少，柳眉微蹙。

  但沈櫻沒心沒肺，笑意瑩瑩握著她的手，「姐姐，這幾日我待在屋子裡快悶死了。」

  「我們姐妹倆好不容易才見面，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願望啊？」

  「何事？」

  「明日陪我去游湖。」

  沈青雪幾乎下意識便答應了。

  沒想到姐姐居然這麼好說話，沈櫻興高采烈，一時得意忘形，吐出一句，「嘿嘿那就還差師傅了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「啊、啊我的意思是，這幾日師傅讓我練功，累死了，我先去休息了。」

  沈青雪眸中閃過一絲猶疑，點點頭。

  望著二小姐明顯心虛的背影，沈青雪的丫鬟碧玉喃喃，「這二小姐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？」

  靜默許久，只見沈青雪搖搖頭，手指漫不經心敲著桌面，「妹妹什麼事都寫在臉上，沒這般歹毒心思，且看明日她想幹什麼再論吧。」

  碧玉雖實在不解，小姐為何對二小姐這般信任，但她畢竟只是一介丫頭，說多錯多，便不再開口。

  午後的清湖波光粼粼，碧綠的清水緩緩流動，宛如一條條青綠柔順的絲帶。

  沈櫻最早到達，但還沒來得及休息，便跟冬棠忙活著擺設。

  湖邊有一涼亭，兩人把帶來的瓜果點心盡數擺上，又把桌椅擦拭乾淨，沈櫻甚至坐在石凳上感受了會兒。

  「嗯還不錯，這個位置視野最好。」

  冬棠替沈櫻捏著肩膀，心中酸楚，「小姐做這麼多，大小姐也不見得會感謝您啊！」

  「你覺得姐姐像個壞人嗎？」

  「倒、倒是不像。」

  沈櫻轉過身把冬棠按在座位上，迎面看向遠方的山峰，若有所思道：「真正的家人，是永遠不會害你的。」

  -

  山中翠鳥繁多，所到之處耳畔一陣蹄叫。

  周九溪自馬車上下來，遠遠便望見亭中的少女。

  她今日穿著一襲鵝黃色襦裙，頭上簡單梳了個雙髻，配上粉色的髮帶，垂至肩頭，五官清麗，笑起來唇邊兩顆梨渦，熠熠生輝，似比驕陽還燦爛。

  車夫見王爺今日心情似乎不錯，斗膽上前建議，「王爺不如換上那件白色的袍子，更顯活力。」

  周九溪今年不過二十一，平日打扮卻極其老成，嚴肅板正得不像個年輕人，不知是不是被少女明艷的模樣感染，他竟真的回身去換衣服。

  可等他換上月白袍，再出去來時，卻看見亭中此時多了兩個人，一個是坐在沈櫻旁邊的沈青雪，另一個則是同樣一身白的林遠之。

  周九溪眸子冷了下來，轉身想走，卻被少女叫住。

  「師傅！師傅，這邊！」少女站在台階上，用力朝他揮手。

  微風拂過髮絲，隨著裙裾飛揚，那般旺盛的生命力讓周九溪無法拒絕，他握了握拳，站在原地垂著眸。

  片刻後，終是慢慢鬆開，走了過去。

  所謂撞衫不可怕，誰丑誰尷尬。

  林遠之看著與自己，穿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周九溪，面帶尷尬，他聽說殿下一貫喜玄色，又想著沈櫻平日穿的鮮艷，所以才……

  無人開口，一片靜默。

  沈櫻無語地閉了閉眼，悄無聲息觀察著周九溪的神色，確保他沒有因為撞衫一事生氣，這才敢開口。

  「大家別光干坐著呀。」她訕笑兩聲，拎著茶壺給眾人斟茶，「這是我從北溪帶來的新茶，你們快嘗嘗。」

  話音落下，茶壺被周九溪一把接過，他熟練地給沈櫻倒上一杯，沈櫻不禁咽了咽口水，莫名有種死刑犯上路前，吃最後一頓的壓迫感。

  周九溪拎著茶壺作勢要為沈青雪倒茶，卻被她拒絕，「殿下不必客氣，我們自己來就好。」

  他也沒堅持，順勢將茶壺擱在桌面上。

  於是，又沉默了。

  【好不容易給你倆製造機會，怎麼能一句話都不說呢？】

  【不行，必須做點什麼！】

  沈櫻拽了拽林遠之衣袖，對方身形一頓，面帶喜色，「小櫻？」

  「我們倆去那邊走走吧。」

  「好啊。」

  沈櫻剛要起身，卻見沈青雪先她一步站起來，聲音略帶許虛弱：

  「抱歉，小女身體不適，想回去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