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浮屍

  【早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，怎麼突然身體不適？】

  沈青雪不等她問出口，歪著身子往丫鬟身上靠，語氣更加虛弱，「殿下……咳咳咳，實在抱歉。」

  「無妨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。」

  周九溪眼眸一轉，望向林遠之，淡聲道：「不如你替本王送沈姑娘回去吧。」

  看著是請求，但他語氣里全是不容置喙，相處這幾日，林遠之還是頭一次聽他自稱本王，不免有些犯怵。

  躊躇地看了眼沈櫻，對上周九溪冰冷的眸子，他只好當了這個冤大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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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沈櫻想了一晚上的計劃驟然落空，興致缺缺，趴在桌上。

  【姐姐怎麼看都像故意的，可為什麼呀？難不成她真的有喜歡的人了！】

  【若她真有心上人了，那我總不能拆散他們吧，寧拆一座廟，不毀一樁婚啊，這缺德事我可不干。】

  【可劇情怎麼辦？】

  少女心事重重，盛著春日的暖風，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。

  -

  周九溪任由私心像一條毒蛇，肆意纏繞著他的心臟，明知剛才的舉動有失，他還是做了。

  內心被眸中壓抑的情緒填滿，再一轉頭，少女已經熟睡。

  帶著淺淺的呼吸，衣袖自然垂在石桌邊緣，被風吹著輕輕擺動。

  小姑娘睡相極乖，不似平日裡古靈精怪跳脫的模樣，不知是夢到了什麼，唇邊帶著柔軟的笑意，涼亭位於庇蔭之處，但此刻，周九溪卻覺得自己周身滾燙，像被炙烤。

  該拿她怎麼辦呢？

  他鬼使神差的，伸出寬厚的大手，替安睡的少女遮住迎面的烈陽。

  -

  沈櫻夢見自己來到一處仙境，那裡無論是樹木還是河流，通通都能吃，連石頭都是巧克力的味道。

  再睜眼，已近黃昏。

  【糟了！都怪昨晚熬夜想計劃沒睡好，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夢話暴露什麼……】

  沈櫻環顧四周，發現師傅不在涼亭內，她順著林蔭小路匆匆跑出去，終於在河邊見到了負手站立的周九溪。

  夕陽下，身長玉立的少年將軍巍然不動，神色晦暗不明，背影似乎有些哀傷，沈櫻發現他又換了一身衣服。

  這會兒他穿著一身黑紅色的勁裝，把頭髮挽了上去，殘陽如血，照在他冰冷的眸中，卻沒有戾氣。

  沈櫻悄然走近。

  「你醒了。」

  「師傅在想什麼？」

  「我在想，人的命運是否真的不可逆轉。」他看向少女溜圓的杏眼，那雙溫暖的眸子裡，不染一絲塵埃，純潔，無暇，讓人不可觸碰。

  兩人互相對視一會兒，沈櫻沒想到合適的答案，不知該怎麼回答他，卻聽周九溪略帶沙啞的嗓音道：

  「若是以受到傷害為代價，那不可逆便不可逆吧。」

  「陪為師去游湖吧。」

  「現在？」沈櫻望著天邊掛起的一輪新月，又看向師傅清冷的身影，終是跟了上去。

  月色皎潔，小船晃動，湖面盪起一抹銀色波光，餘暉灑在船上，映照著對坐的兩人。

  沈櫻不明白師傅到底為何不高興，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對勁。

  小的時候為了在孤兒院獲得老師們的喜愛，小沈櫻也經常猜測老師們為什麼不高興，然後伸出稚嫩的小手環住他們，老師們便會笑起來。

  眼下雖不能如兒時那般照做，但她還是想忍不住安慰。

  「師傅。」

  周九溪看過來。

  「今日林遠之雖然同你穿了一樣的白袍，但顯然，無論是氣質還是身段，您都遠勝過他。」

  少女嗓音清甜，仿佛天生帶著愛人的能力，安慰的人時候，可愛生動，不知怎的，周九溪漸漸放鬆下來。

  「你真這麼覺得？」

  「那當然，我從來不會欺騙師傅！」

  「從來不會？」

  周九溪眸子一瞬間變得銳利，勾住少女，如影子一般纏繞著她，仿佛所有謊言都無處遁形。

  沈櫻情不自禁吞咽，不敢再看他。

  春日夜風微涼，少女打了個噴嚏，訕訕笑了笑。

  「回去吧。」

  「嗯？」

  【可這船才走了沒一會兒啊。】

  眼看周九溪拿起船槳往回劃，沈櫻只得照做。

  又是一片靜默。

  沈櫻不喜歡這種氛圍，試圖打破，「師傅，你今天心情不好嗎？」

  「沒有。」

  意料之中的答案，果然男主角都是這麼口是心非。

  既然這樣，沈櫻也不想持續熱臉貼冷屁股，不抱希望地專心划船。

  卻在即將靠岸時，聽到周九溪如同壓抑許久的嗓音，沙啞至極，問：

  「你喜歡林遠之？」

  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，少女臉上閃過愕然，，隨即連忙擺手，

  「怎麼可能！」

  沈櫻覺得好笑，「他可是我的表哥誒。」

  轉念一想，古代可以近親結婚，又慌忙補充一句，「而且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。」

  「你喜歡什麼類型？」周九溪直勾勾看著少女，察覺到她耳根緋紅，意識到自己逾矩，收回視線，「你不想說，可以不說。」

  卻見少女作思考狀，似在腦海中描繪心上人的影子：

  「我喜歡帥氣優雅的，最好比我高一些，這樣有安全感，性格勇敢堅定，最關鍵的，他要懂我。」

  懂她……

  周九溪不知道能聽見心聲，算不算懂她，但心裡還是生出一絲愉悅，那種明知不可為，卻難以割捨的複雜情愫，又湧上心頭。

  他就像瀕臨崩潰的沙堆，只需她輕輕一推，便全然崩盤，潰不成軍。

  沈櫻當然不知道師傅的想法，只一心划船，晝夜溫差太大，她有點冷。

  船槳擺動了幾下，卻仿佛被石頭堵住，活動不得，她俯下身打算看清水裡的東西，只見黑乎乎一團，啥也看不見。

  只好伸手進去撈。

  撈了幾下，似乎抓住了什麼，沈櫻用力拽出一看，竟是一隻鞋子！

  鞋子脫手落在船上，沈櫻驚恐地看著周九溪，「水、水裡好像，有一個人。」

  確實有一個人，不過是一個死人。

  周九溪使出內力划動小船，迅速靠岸，掏出信號煙火發射，不一會兒，大師兄和三師兄帶著一幫人趕來。

  眾人合力打撈了好一會兒，足足撈上來三具屍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