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她對我溫柔地笑：殺了我啊

  這活已經沒錢了，其實我不太願意繼續幹了。

  但是又有點好奇，這家媳婦身上能有什麼事。

  怎麼看，她都只是一個受害者吧。

  既然是掃尾的活，估計也花不了多少時間，閒著也是沒事，乾脆就把它了結了。

  奶奶教過我，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終。

  

  雖然僱主找我們辦事都是匿名的，官方發布任務的時候，也會隱去僱主的聯繫方式，連我們接單的人也看不到。我們接單，只會得到一個任務地址，然後過去就行了，至於過去之後能不能見到僱主，還得另說，如果實在需要僱主幫助，諮詢，得向發布任務的官方申請，非常麻煩。

  不過居松告訴我，這是為了保護普通人，畢竟普通人對上我們，毫無還手之力，就連居松這種三流玄術師，只擅長算卦的，想用玄術對付一個普通人都輕輕鬆鬆，能讓他吃個大虧。

  但是我們找到這家僱主還是好找，因為他們很窮，也不可能搬家，家裡的事處理完了，肯定還得回來的，我和花和尚第二天到他們家找他們就行了，實在不行，就讓居松聯繫上級。

  回去的時候，我告訴居松發生了什麼事，並且對組長的吩咐表達了疑問。

  居松告訴我：「雖然這樣說對死者大不敬，但是你想想，這個老太婆過世了，誰是最大的受益者。」

  額……

  居松道：「所以這個兒媳婦是有可能有問題的。既然你們組長這麼說了，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，讓你們掃尾就去一下吧，別偷懶了。雖然我們平時跟他們這些官方部門的人也不怎麼聯繫，但關鍵時刻，大家都是聽從官方調令的。而且接單渠道也是被官方嚴格控制的。」

  於是第二天，我和花和尚哼哧哼哧的又跑回那家去。

  我猜的沒錯，這夫妻倆果然已經搬回來了。

  家裡的棺材什麼的都搬走了。

  這家的老公還是那麼……直白，見到我和花和尚沒什麼好臉色，但是又不敢得罪我們，開了門見到是我們，把臉一甩，就跑了。

  還是他媳婦絹花給我們賠禮道歉，請我們進去坐坐，而且用詞還很客氣，說不嫌棄的話。

  我和花和尚默默進去。

  昨天那種場景都在這裡坐了一天，更何況今天啥也沒有。

  我已經感覺不到這屋子裡的陰氣波動了。

  趁女主人不注意，我悄悄放了一張引煞符在她身上，但是符咒也沒有任何波動，她沒什麼問題。

  我皺了皺眉。

  我頓時有些犯難，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。

  我倆就厚著臉皮干坐著，和女主人東拉西扯，就是不走。

  不一會，男主人就出來了，臭著一張臉看著我們，說道：「你倆怎麼回事，都說了解決完了，還不走，等著賴著吃中飯啊。我可告訴你們，我們家這次大出血，可沒錢買多的菜給你倆吃。」

  這男的……是怎麼沒得罪領導同事工作這麼多年的……

  花和尚被他說的也有點氣，冷冷道：「你自己非要錯信那個騙子，我們還留了一張名片給你，早聯繫我們，不就可能沒這麼多事了……」

  男主人莫名其妙道：「什麼名片，我可根本沒有看到什麼名片，你倆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了，真是晦氣，趕緊走，趕緊走……」

  我扯了扯花和尚，示意他不要跟這種渾人多說。

  我倆出了門，我道：「這事有古怪，明明給了名片，他非說沒看到。」

  花和尚：「他能看到才怪呢，當時他跟別人聊得熱火朝天的。」

  我想了想道：「但是我們也放在很顯眼的位置啊，只要他一側頭就能看到的……」

  我倆思索了一會，異口同聲道：「那名片……可能是他老婆扔掉的！」

  花和尚道：「反推一下，組長說他老婆有問題，那麼名片可能是他老婆扔掉的，他老婆為什麼要扔掉名片，他老婆根本不想真正解決這件事。他老婆為什麼不想真正解決這件事，這件事跟她有關，可能不止跟她有關，而是就是她做了手腳。」

  我想到老太婆的各種不正常……

  我：「尋常陰魂不可能就這麼起屍變，而且那老太婆各種行動很像貓有沒有，但是她又沒被什麼貓妖附身，貓妖附身就不止那點本事了……而且她靈智很正常，跟我們以前見過的都不一樣，人過世的時間越久，靈智越模糊，這種過世了六七天的，反應都非常遲鈍的。」

  花和尚：「所以肯定是那女的做了什麼……不好的事情……」

  我：「家裡打掃得特別趕緊，也可能是她再銷毀證據。我們現在去問她，她肯定什麼都不會說，說不定還要反咬一口。乾脆我們……」

  我附身到花和尚耳邊說了一堆。

  花和尚點點頭。

  我們蹲守在這家附近，趁這女的出去買菜的時候，我對她施了一個小小的迷魂咒。

  這迷魂咒有兩個作用，一個是在人心裡種下惡的種子，但是得你本身就有這個惡念。還有一個就是讓你看到你心中最恐懼、最害怕的事情。

  當然我這樣做是不符合官方規定的，但是我又不是想害她，如果這老太婆的死真的跟她有莫大關係的話，我們肯定要查清楚的。

  萬一她手上真有什麼害人的東西，以後她控制不住自己拿去害別人，或者被反噬，那可就不好了。

  到了晚上八九點，我和花和尚餵了兩小時蚊子後，這家終於又傳出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。

  女主人在大喊大叫，男主人的吼聲則夾雜著憤怒和驚恐。

  這門的隔音效果不怎麼樣，我偷聽到：

  男主人：「你這個潑婦！你在幹什麼啊！啊——別砸！」

  男主人：「你說什麼——？我媽到底怎麼死的？你給我說清楚！」

  男主人：「你瘋了！你這個瘋婦！給我滾！啊！——你敢打我？！！啊——！別打臉！」

  我沒忍住笑。

  不一會，門就被打開了，花和尚趕忙拽過我，男主人捂著臉，一邊慘叫一邊逃跑。

  女主人張牙舞爪的追在後面，臉上全是狠厲，嘴中歇斯底里地叫道：「你這個老不死的！我殺了你！我殺了你！我恨不得放你的血，撕你的肉！叫你作踐我！你以為你兒子是個什麼好的！哈哈哈，哈哈哈，我告訴你，你兒子夢裡都在說你這個老不死的，怎麼還沒病死！我這是遂了你兒子的願！我這是在聽我老公的話！」

  我連忙解咒。

  花和尚不好對女人動手，我也不可能真的打傷她。

  我的咒術一解，她就停在了原地，臉上的狠厲慢慢消失，眼神中全剩下了迷茫。

  她看了看手上的菜刀，嚇得一哆嗦，菜刀頓時掉在了地上。

  「你們……」

  我問道：「你是不是看到你婆婆了……」

  絹花不疑有他，連忙點頭，楚楚可憐道：「兩位……大師，我，我不知道為什麼，又看到我婆婆，那口棺材，又停在了我們家門口……」

  看著她的神情，我心中感到一陣膽寒，繼續問道：「是你把我們留下來的名片扔了嗎？」

  她愣了一下，尷尬道：「……是我扔的，但是是我老公叫我扔的……」

  我：「……我知道你婆婆對你不好，但是你這樣，你這樣對你自己影響也很大……」

  她愣住。

  片刻後，她明白我和花和尚已經知道了。

  她終於收斂起那楚楚可憐的神情，笑道：「哎呀……我還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呢，沒想到……沒錯，都是我做的……我婆婆死的那幾天，她叫我做什麼我都不做，反正我老公不在，也看不到，嘻嘻。我就站在那裡，對她笑，她罵也好，哭也好，我就是對她笑，她又氣又怕，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，哈哈哈哈哈哈，你們是沒有看到她那時候的表情，真是樂死我了！」

  花和尚沉聲問：「你到底做了什麼？！」

  她輕描淡寫道：「我到底只是個普通人，怎麼會殺人呢，我再大字不識一個，也知道殺人是犯法的。我婆婆嘛，確實是自己病死的，不過如果她不生那麼大氣，可能可以多活幾天吧。」

  我問道：「但是她會屍變，確實是因為你吧。」

  絹花嘆了口氣：「我偶爾會去餵一下小區裡的流浪貓，突然有一天，我發現有隻流浪貓被撞死了還是怎麼的，反正，死的挺慘的，我也沒嫌噁心，把它給埋了，誰知道第二天，它的墳前居然多了一個符紙包的小紙包，我看不懂是什麼，只知道上面的符咒是用血寫的。我本來只是準備拿回來噁心我婆婆一下，就偷偷放在了我婆婆的房間裡，誰知道，她居然……死了還要作惡……」

  花和尚道：「那符咒呢？」

  絹花道：「丟了。我已經知道它的可怕，怎麼還可能留下她？」

  我和花和尚面面相覷，這個絹花……

  她又在說謊。

  「……這個符咒不可能隨便放在哪就能生效，瞎貓碰上死耗子的話，你的運氣也未免……太『好』了。」我說道：「……有人指點你，是誰……」

  我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。

  絹花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我識破，一時沉默下去。

  「是我呀。」

  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。

  這個聲音……

  是秦玲……

  不。

  是李雨婷……

  我僵住了，根本不該回頭。

  如果說這個世上我有什麼害怕見到的人，那一定是她。

  她殺了我奶奶，殺了秦玲，我卻根本不敢下手殺她。

  看到她，我既無法面對她本人，也無法面對秦玲和我奶奶。

  每看到她一次，那些慘烈的事就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一次。

  花和尚代替我問道：「你究竟想幹什麼？」

  「幹什麼？」李雨婷輕描淡寫道：「我想報仇啊，有怨報怨，有仇報仇，天經地義，你說是不是啊，雲裳。」

  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  花和尚也被噎住。

  李雨婷推開我和花和尚，冷冷道：「別擋道。」

  她走到絹花面前：「我幫你完成了你的心愿，你也應該把報酬給我了吧。」

  絹花看著她，臉上閃過一絲懼意，把一個罐子交給了她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花和尚第一時間想去搶那個罐子，結果李雨婷根本不避不讓，一把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撕破了，扯著嗓子大喊道：「非禮了！強，JIAN了！」

  花和尚硬生生地收回手，立刻轉過身，鐵青著臉。

  我不得不自己面對李雨婷。

  我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開口道：「……夠了，真的喊來人了對你也沒什麼幫助。那個組織，難道會放過你嗎？」

  李雨婷無所謂道：「事到如今，我還有什麼可以在意的嗎？我可是沒有任何軟肋哦，不像雲裳你，嘻嘻，還帶著這麼多拖~油~瓶~」

  我問道：「……這罐子裡是什麼？」

  李雨婷笑道：「那個死老太婆的魂魄了，哦，我也沒想到能買一贈一，還有那個男人的魂魄。」

  我：「……你要吞噬它們？」

  李雨婷道：「告訴你也無妨，我不吞噬它們，我怎麼變強啊，像你一樣，一直做個廢物？任人拿捏？」

  我道：「……這個男人是無辜的……這個老太婆也不該由你……」

  被吞噬掉後，就沒有輪迴的機會了！

  李雨婷豎起一根手指，放在自己的嘴唇前，輕輕噓了一聲：「噓……不要講這些廢話了。」

  我徹底無力，知道她已經無法無天。

  世間沒有什麼規則能約束她。

  我忍不住道：「你殺了我行嗎！不要再這樣了！」

  她笑道：「不行哦，我現在一點都不想殺你了，還是看著你在這世間掙扎痛苦的樣子，有意思！」

  我道：「可是我不希望你這樣啊！我不希望……我不希望你頂著秦玲的身體，做這種事！！」

  她微微一怔。

  我慢慢對她跪下來：「……求你了，我奶奶已經死了……我求你了，我知道是我對不起這一切，但是我求你，放過所有人吧……」

  花和尚一把拉住我：「雲裳，別這樣！她就是個瘋子！」

  我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：「我知道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……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，我真的沒辦法了……誰來告訴我，我到底該怎麼做……該怎麼做才能結束這一切……」

  這一刻，看到李雨婷頂著秦玲身體的這一刻，我的心態又崩潰了。

  李雨婷愣愣看著我。

  她的臉上出現一絲迷茫，但很快消失無蹤。

  最終，她冷酷道：「你做什麼都沒用。」

  她看了看天空：「天地不仁，以萬物為芻狗，為什麼我的命被更改成這樣，也沒有人管，我回的到過去嗎？就連天道也不可能讓我回到過去！」

  絹花早就沒有聽我們的談話，把罐子給李雨婷後，她就砰地一下關上門回家了。

  花和尚忽然暴起，對李雨婷動手。

  他如果打中了，李雨婷的後腦勺得爛。

  我想起黃裙女鬼的慘樣。

  身體比語言更快，我擋在了李雨婷背後。

  花和尚不得不停下手。

  秦玲的魂魄已經沒了，我怎麼忍心讓她的身體再受損傷！

  李雨婷頓了一會，回頭給了我一把匕首，她握住我的手，對我笑道：「有時候，我也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思。但是能殺我的人，只能是你，雲裳。這把匕首，是用我的力量本源製作的，不論我多麼強大，它都能給我致命一擊，雲裳，動手吧。」

  我握著匕首，看著她的臉，發著抖。

  她對我溫柔地笑：「殺了我啊，雲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