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奶奶魂飛魄散

  「李雨婷，你不愧是學霸啊，燈下黑，怪不得這麼多年，我們一直找不到你的魂魄。」周澤笑道：「但是你現在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了，你現在只是一個落魄的，可能連投胎轉世機會都沒有的孤魂野鬼。可憐吶，可憐吶，枉費你爸爸媽媽疼愛了你一輩子，不但沒有享到你的福分，還被你連累致死。」

  李雨婷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。

  「你用秦玲的身份潛入組織，還偷偷學了組織的秘書，不過這偷來的，搶來的東西，跟正品總是有些區別的。秦玲畢竟不是一個已死之人，你活生生的把自己的魂魄和她的魂魄融合，你現在到底是秦玲還是李雨婷，你分得清嗎？」

  

  李雨婷陰沉著臉。

  「好了，讓你得意了這麼久，也該讓你看看我的本事了。」周澤拿出一個木偶，就是上次那種咬我的木偶，然後往上貼了一張黑符，嘴裡念念有詞。

  我是完全聽不懂他說什麼。

  李雨婷忽然抱住頭，渾身發抖，然後蹲下身，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。

  她嘴裡時不時發出悶哼聲，顯然痛得厲害。

  周澤笑道：「怎麼樣，這離魂咒的滋味如何？」

  「天雷隱隱，水雷翻波。霹靂縱橫，斬滅邪精！去！」

  周澤被我猝不及防襲擊，悶哼一聲，轉過頭看向我：「你居然還站得起來啊……」

  我並不言語，將全身的靈力調動，我從來沒有如此用心的想戰鬥過。

  周澤看了我一會，笑了笑：「看來你是想拼命了……心存死志，我好害怕啊，哈哈哈！」

  他又掏出一張黑符：「看來你是知道我是半陰半陽之身了，也是，你們找回了真正文淵的魂魄，自然知道了我的底細，可是那又怎麼樣呢？陽間的法律拿我沒辦法，陰間的法律也拿我沒辦法，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恨不得弄死我，又拿我沒辦法的感覺！」

  「你確實有點小聰明，雷符對一切陰邪之物都有效，但是你不如跟我碰碰，看看是我的雷符厲害，還是你的雷符厲害？」

  我心裡一震，周澤居然能使用雷符？！這怎麼可能！

  我來不及細想，周澤已經開始念咒，我也屏息凝神，快速念咒。

  我倆的雷符在半空中相撞，空中出現一道悶雷聲，隨即，我感覺心脈如被一擊大錘猛撞，猛地吐出一口血。

  裴天辰上來扶住我。

  在我不經意間，他已經恢復到了能凝出實體的程度。

  「呵呵。」周澤招招手，數十個保鏢圍了上來。

  這些保鏢目光清明，顯然保留了神智，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，面上卻沒什麼震驚害怕的神色。

  他們都不是一般人。

  周澤手利落的一揮，懶懶道：「都殺了。」

  周澤看向裴天辰，挑釁地說：「縱然你一隻手就能把我帶的這些人都殺死，可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凡人，你敢動手嗎？」

  裴天辰抬手布下防護結界。

  他果真不敢動手。

  「既走不了完全的正道，又狠不下心走上徹頭徹尾的邪路，真是可憐啊。」周澤嘖嘖感嘆。

  「你才剛剛恢復實體，我倒要看看，你今晚吸收的力量，要浪費掉多少在這些愚蠢的凡人身上。裴天辰，你為何不歸順我們組織，逍遙天地，憑你的實力，再加上我們組織的扶助，天下還有誰能擋你，你想做的一切事都可以完成。」

  周澤頓了頓：「包括你想復活的那個人。」

  裴天辰的身子輕微的一顫，然後淡淡道：「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面前，魂飛魄散，絕不可能復活，你以為我是他們這些凡人，真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呢？」

  周澤笑了兩聲，沒有再廢話，他身後突然走出來一個打扮的怪模怪樣的人，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法袍，中不中，西不西，五官看上去平平無奇，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，他手持著一根法杖，法杖上雕刻著一隻不認識的異獸。

  他往法杖上貼了一張黑符，法杖忽然噴出火來！

  裴天辰色變。

  這火是冷冰冰的，並沒有什麼溫度，顏色也是幽藍色的，但是幾乎是呈摧枯拉朽之勢，把裴天辰的結界一瞬間摧毀。

  裴天辰見狀，也根本不敢硬接這道火，扇子輕揮，引風改變火的去勢。

  「三昧真火……」李雨婷低語道。

  她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明白我什麼也不懂，解釋道：「當然不是正神的三昧真火，但是對裴天辰這種妖靈依然有絕對克制的能量，它們的能量是天生相剋的。」

  我伸出手觸碰那團三昧真火，我感受不到溫度，這火傷不到我，看來這火是專門用來對付妖靈的。

  我操控靈力，將這真火捏出一小團，它安靜的躺在我的手掌間，不再張牙舞爪。

  那一瞬間，過去種種，全在我的腦海中浮現。

  我無比清晰的意識到，現在我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，一個目標，就是殺了周澤，不惜一切代價……包括我的命。

  「裴天辰。」我開口：「用你上次奪舍我的方法，奪舍我吧。」

  裴天辰瞳孔微縮。

  他已經無暇回答我的話，以陰靈之體，應對這團真火，讓他明顯無比吃力。

  「這具女身……」我微微一笑：「可能確實有些埋汰你了。」

  裴天辰悶著頭並不回答我。

  我向他伸出手。

  他躲開我的手。

  我微微有些詫異。

  明明不久前，他還非常想奪舍我，擁有一具陽間的身體。

  現在我願意主動給他，他還在等什麼？

  就在裴天辰分神的時刻，一團火繞到了他背後攻擊他，我縱身上前幫他擋住，順便緊緊抱住他。

  我這麼一抱他，他徹底給愣住了，在這大戰的緊要關頭，一時都沒反應過來。

  「來，奪舍我。」我看著他的眼睛，溫柔地說。

  我在心裡默默念著迷惑心智的咒術。

  如果在裴天辰意識清明的時候，我的這個咒術自然是不奏效的。

  但我現在把全身的靈力都用在了這個咒術上。

  裴天辰雙眼出現了短暫的空茫。

  他低下頭看著我，眼中現出深切的傷痛。

  他顫抖的喚了我一聲：「師父……」

  師父……又是師父……

  我心底有些迷惑：難道在裴天辰內心深處，我和他的師父這般相像嗎？

  但是我記得裴天辰明明說過，我根本無法同他師父相提並論。

  既然他覺得我像他師父，不妨利用這一點。

  我微笑道：「裴天辰，我以師父的身份命令你，奪舍我。」

  他瞳孔巨震。

  我的心也泛起驚濤駭浪。

  這是怎麼了？

  為什麼我的情緒也起伏的這麼大？

  我只是和裴天辰同命相連，我應該根本感受不到裴天辰的情緒才對。

  至少以往我從來感受不到裴天辰的情緒。

  但是今天，我……

  我分不清裴天辰此刻的心情，到底是哀痛，驚喜，思念，嗔怪，絕望還是什麼……

  這些情緒複雜幽微，宛如驚濤巨浪撞擊著我的心房，讓我苦不堪言。

  我雙頰燒的赤紅，不知何時開始，裴天辰也緊緊地回抱住我。

  他抱的如此用力，仿佛要將我的身體嵌入他的身體一樣。

  我幾乎快呼吸不過來。

  周澤的聲音在我聽來也變得十分空靈遙遠：「……快分開他們！」

  我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，越來越沉。

  我昏睡過去。

  我重新清醒的時候，四周一片黑暗，只有我正前方有一棵樹，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這棵樹的周圍。

  這棵樹看上去像有上百年的歷史，粗壯的枝幹盤根節錯。

  一個白衣少年孤零零地跪坐在樹下。

  我走過去，他也同時起身，我們四目相對，他是少年裴天辰。

  說來裴天辰的五官變化倒是不大，少年時期和成年時期，都非常的精緻好看。

  「……這是我的靈台。」少年裴天辰對我開口。

  不同於成年裴天辰，這時候他的眼神還很清澈：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
  我回答他：「我也不知道……」

  「你是我的新娘嗎？」

  我微微一愣：「為什麼這麼說？」

  少年裴天辰有些羞澀的低下頭：「靈台的域是我們妖族至關重要的地方，不是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，是絕對不可能進入這裡的。除了至親的父母和妻子，我想不出還能有誰能進入我這裡。」

  「額……」我居然有心開了一個玩笑：「有沒有可能是看錯了人讓仿冒品進入了這裡？」

  少年裴天辰歪了歪頭，困惑道：「靈台的域……不可能進入仿冒品，因為它的准入標準是……」

  少年裴天辰沒來得及把話說完，他住了口，側耳傾聽。

  他微微笑道：「原來如此，原來他遇上了大麻煩啊……」

  他走上來牽住我的手：「來吧，我的命定之人，賜予我力量吧。」

  我眼前一花，雖然意識還很清醒，但是已經切換到了成年裴天辰的視角。

  裴天辰和我的肉身合二為一了。

  他似乎自己也搞不清怎麼回事，有些無措。

  不過沒有時間給他弄清楚怎麼回事了，三道攻擊向他攻來。

  真火對凡人的肉身是沒什麼用的，大概只是周澤不死心想試一試，果然碰到我身上一點用都沒有，而且碰到我身上後，似乎被巨大的吸力黏住，真火的光芒一點點弱下去，慢慢消失不見了。

  周澤不敢再讓人放火。

  那些保鏢的攻擊也非常凌厲，但是在我看來，那些動作現在實在太慢了，就仿佛視頻開了0.1的倍速。

  裴天辰非常輕鬆的躲了過去，然後一手刀一個，把那些凡人保鏢統統都刀暈了。

  文淵這才有些害怕，躲在了那個邪氣老頭的身後。

  這老頭倒是絲毫不慌，如同靈猴一樣余躍起，和裴天辰過起招來。

  這老頭的速度比這些保鏢快多了，但是在我眼裡仿佛只是一個開了0.8倍速的人，應付起來還是輕輕鬆鬆。

  這老頭大吼道：「離魂咒！快用離魂咒對付他！」

  周澤連忙念起離魂咒。

  這次，離魂咒的咒語我聽的很清晰，雖然聽不太懂，但是一下就記在了腦海里。

  離魂咒對我們絲毫沒有發生作用。

  老頭喃喃道：「怎麼可能，這到底是什麼情況……」

  我不想跟他廢話，裴天辰忽然躍向半空，來到老頭身後，雙臂環繞住老頭的脖子，狠狠扼住。

  「你殺了不少人啊。」裴天辰用我的臉笑的很邪氣。

  「那我殺了你應該不會承擔什麼因果吧。」裴天辰五指成爪，一下就割斷老頭的脖子。

  他這下乾脆利落，讓我們所有人都猝不及防。

  我聞到濃濃的鐵鏽味。

  這血的味道，聞起來真讓人噁心……

  就在我有一些短暫眩暈的時候，周澤突然將一張符貼在我奶奶的魂魄上，我奶奶禁受不住符咒的力量，發出一陣陣慘嚎。

  我也立刻驚醒了。

  「奶奶！」

  裴天辰被我的悲痛影響，毫不猶豫的縱身上前，速度快了好幾倍，在半空中化為一道殘影。

  他在靈體的時候有這種速度還算正常，但他現在操縱的是我那弱不禁風的肉體凡胎。

  所有人都再次驚呆了。

  即使陰魂附身會給肉身有各種加成，但從沒有加成的這麼離譜的。

  周澤無力地威脅道：「再過來我弄死她——！」

  「不要！」我心裡一痛，大喊道。

  但裴天辰這次卻沒有被我影響，他肅聲道：「雲裳，不要被他威脅！只有殺了他，你奶奶才能徹底解脫！」

  周澤沒想到裴天辰居然絲毫不顧我奶奶的安危，他現在只剩下我奶奶這一張底牌了，哪裡敢真的讓她死！

  他扯下黑符，要把我奶奶封印到罐子裡。

  可他太慢了……

  裴天辰割向他的喉嚨，他根本躲不開。

  但我突然想起了花和尚和文淵的契約，大喊了一聲：「不要！」

  裴天辰硬生生被我影響了，動作凝滯了一瞬。

  周澤嚇出一身冷汗，什麼也顧不得了，揚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向我們眼睛扔來，然後轉身就跑。

  他居然能夠縮地成寸……

  我和裴天辰回過神的時候，周澤已經跑了。

  我鬆了一口氣，然後意識又模糊起來，等我清醒的時候，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。

  看來這次並不是奪舍。

  奶奶欣慰地看著我。

  我也看著她。

  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她。

  奶奶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慈愛。

  可我的身後站著李雨婷。

  因為我被毀掉一生的人。

  我茫然地站在原地，不知道該怎麼選擇。

  除了我自己以死謝罪，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。

  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。

  奶奶看著我說道：「雲裳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，我很慶幸，我還是把你教得很好。」

  我忽然淚如雨下。

  「其實你身上有很多秘密，奶奶也並不清楚，這個組織為什麼非要得到你，奶奶也不知道。」

  奶奶笑著說：「不過，我的小雲兒真的長大了……明是非，辯善惡，不懼怕承擔身上的責任……」

  「雲裳，我的雲裳，好好活著……」

  奶奶念出一串咒語。

  我阻止不了她。

  她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，連投胎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