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倀鬼（六）

  余小小呼吸一滯。

  為什麼？

  自然是因為楚瀟給她的護身符是真正可以驅邪傷鬼的，馮之軒已是半人半鬼之身，只要觸碰到這個至陽的護身符，便會被護身符灼傷。

  幾乎不用多加思考，余小小便知道馮之軒已經猜了個徹底。

  馮之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詭異，直白的危機感浮現在余小小心頭。

  她剛踏進門沒幾步，此刻下意識地轉身想往門外跑。

  

  邊跑邊還沒忘記給楚瀟發語音求救：「救……呃！」

  手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。

  馮之軒一手掐住她的脖子，在她絕望的眼神中，另一隻手猛地關上了房門。

  他已經開始異化，此時整個人的身形漲了數倍，盯著余小小的眼神里滿是怨毒。

  他湊近她的臉，厲聲質問：「……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！為什麼要和外人一起害我！」

  「我在外面辛苦地賺錢，供你吃供你穿，你倒好，跑去勾引其他男人給我帶綠帽子，害得我被那麼多人嘲笑！現在呢？你居然想找道士來殺我，是不是等著我一死，你就可以去找你那幾個情郎，光明正大地搞在一起了！？余小小啊余小小，我可真是小瞧你了。」

  「為什麼你要逼我，為什麼你非要逼我！好啊，那就來看看今天是誰先死在這裡！」

  馮之軒面色發狠，掐著余小小脖子的四肢漸漸收攏，仿佛輕而易舉便可掐斷這個脆弱的脖頸。

  余小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，也無暇分神去聽，她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，雙手費力地拉扯自己脖子上的四根手指，試圖獲得喘息的餘地。

  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。

  隨著新鮮空氣逐漸從肺部溜走，大腦缺氧的感覺越來越明顯，眼皮也越來越沉重。她的雙手逐漸使不上力氣，無力地耷拉下來。

  強烈的窒息感和恐懼感讓逼迫她的眼角流出了生理性淚水。

  ……今天，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？

  意識逐漸渙散之時，她突然聽見了一聲巨響，不知是誰怒喝了一聲：「放開她！」

  隨即，脖子上的力道驟然一松，余小小一瞬間跌坐在地上，一隻手捂著已經被掐得發紫的脖子，劇烈咳嗽起來。

  帶著朦朧的淚水，她看向聲響來源處。

  那個門已經被踢開歪向一邊，謝斯年仍舊保持著踢門的姿勢，緩慢收回，楚瀟和陽竹正從門外衝進來。

  他們在接到余小小的信息就動身了，等到楚瀟發現她給自己發了一條求救簡訊，更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上樓。

  剛到門外，便聽到馮之軒聲嘶力竭的質問聲。

  幾人心知事態不妙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，直接開始暴力破門。

  謝斯年之前學過跆拳道，最後是由他一腳踹開大門，楚瀟立刻緊隨其後，甩出一張鎮鬼符。

  符籙一接觸到馮之軒便立刻金光大盛，二者相接之處宛如著火一般，滋拉冒出一片黑煙。

  馮之軒吃痛，一下便鬆開了手，楚瀟看準時機，閃身上前，趁其不備又拍了一張定身符。

  陽竹也從門外衝進來，第一時間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余小小：「你沒事吧？」

  余小小沒有力氣說話，只是虛弱地點點頭。

  被定身符定住，馮之軒動彈不得，他看著攙扶著余小小的陽竹，又看著門外施施然走進來的謝斯年，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：「這兩個男人你又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？余小小，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嗎？」

  「這位余小姐只是我們的委託人，」謝斯年在他面前站定，輕嗤一聲道，「自己心臟，可別將別人想得和你一樣。」

  沒想到馮之軒會在外人面前如此口不擇言，余小小氣得滿臉通紅，撐著桌子朝他怒吼：「馮之軒你是不是瘋了！我什麼時候勾搭其他男人了？！」

  「難道不是嗎？！」馮之軒的怒意卻比她更甚，「那個姓劉的隔三岔五就來單獨找你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！」

  「劉……」余小小呆了一下，很快反應過來，憤怒到雙手都在微微顫抖，「劉浩只是我的同事！我見他只是為了商量工作上的事情，況且，我從來沒有單獨和他見面過！」

  「你還撒謊！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，你還想騙我？你知道那些鄰居背地裡都是怎麼討論我的嗎？我的臉在這裡算是丟盡了！」

  馮之軒越說越激動，他的臉上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，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臉了。

  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，看看就好了。」楚瀟突然說。

  她從背包里拿出差不多有一張臉那麼大的前塵鏡，首先對準余小小。

  「這是前塵鏡，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過往。」

  心中默念想看到的片段，很快就有畫面展現出來。

  余小小先是將一名男子迎了進來，帶到了另一個房間。

  那個房間看起來像個工作室，正中央擺著一台投影儀，房間一角的柜子上擺著幾台攝像機，另外半邊則雜亂堆放著一些假道具，幾張紙散亂地落在地上。

  兩人交談了幾句之後就開始收拾地上的紙張，期間門鈴又響，余小小走上前去將門打開，走進來又一個女孩子。

  之後三人便在工作室內寫寫畫畫，不時聚在一起討論一會兒，就這樣工作了一個下午。

  看完了余小小這邊，楚瀟探究的目光落在馮子軒身上，又將前塵鏡對準了他。

  畫面中，天色昏沉，馮之軒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，走到大門前刷卡，似乎是剛下班的樣子。

  大門保安亭處的保安見他走進來，笑著和他打招呼：「馮先生，剛下班啊？」

  「是，剛下班，」馮之軒也笑呵呵地回應，從包里拿出一包煙塞到保安手裡，「你也辛苦了啊。」

  保安不動聲色地接過，壓低了聲音附在馮之軒耳邊，道，「今天我又看到那個男的來找你女朋友……誒你說他怎麼隔三岔五就來一次，會不會是……」

  剩下的話他沒有說明，馮之軒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。

  畫面突然一轉，馮之軒穿著短袖短褲，走在樓梯上，似乎是剛晨跑完。

  遠遠地，能聽到兩個人的交談聲從樓梯下方傳來。

  「誒，咱隔壁401住的那兩個人，是男女朋友吧？」

  「應該是。」

  「那我有好幾次撞見那家女的領了另一個男的回去，這是個什麼情況啊？」

  「誰知道呢？估計是……」

  「那她男朋友應該也不知情吧？哎喲，真可憐，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？」

  「算了吧，別人的事少摻和。」

  馮之軒聽到這裡，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，加快腳步與身後兩人拉開距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