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倀鬼（五）

  感受到匕首正源源不斷地汲取著生命力，女鬼自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，看向楚瀟的眼神越發狠厲：「你絕對不是普通的道士，你到底是什麼人？」

  「你猜猜呢？」楚瀟笑道，「派你來的人應該對我的身份有過猜測了吧，不如都說一遍，說不定就能猜中了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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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……」女鬼在匕首的壓制下，已經幾乎維持不住快要渙散的形體，聲音斷斷續續道，「你就是……分管……這裡的，那位執行官？」

  只不過她沒來得及聽到楚瀟的回答，便徹底魂飛魄散了。

  楚瀟淡淡地看著，伸手在匕首上輕輕拂過，抹去上面殘留的陰氣。

  她抬起頭，望了望重新出現於雲層之外的月亮，轉身走進屋內。

  不多時，這條小巷內最後一盞燈光也熄滅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「楚大佬！楚瀟！起床啦！」

  楚瀟是被陽竹的拍門聲兒吵醒的。

  她在床上翻了個身，睏倦地道：「……再睡五分鐘……」

  聲音太輕，陽竹沒聽清，仍舊拍門道：「已經十點了！你下午不是還有約嗎？」

  十點？

  楚瀟瞬間清醒了。

  她猛然間從床上坐起來，用力薅了兩把自己的頭髮，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：「……我馬上起床。」

  昨天晚上對付那個女鬼用掉了一些符，楚瀟於是又熬夜補畫了一些，這才睡得有些晚了。

  她劃開手機，一眼便看到了余小小發來的消息。

  【小魚兒】：大師，好消息，他今天不上班！

  【AAA雜貨鋪小楚】：收到，對了，昨天之後他有什麼異常嗎。

  【小魚兒】：他拿了我的包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，還好我已經提前把護身符和符紙放在我衣服內側的口袋裡。對了，那個護身符我也勸他戴在身上了。

  【AAA雜貨鋪小楚】：幹得好，我現在就出發。

  楚瀟匆匆吃過早午飯，就帶著陽竹來到了余小小所住的小區門口。

  那個地方距離平安雜貨鋪不遠，是個新修的小區，門口設有保安亭，小區住戶需要刷一卡通才能進入。

  這一茬是所有人都沒考慮到的，楚瀟和陽竹在大門口溜了一圈，頂著門衛疑惑的目光溜到一邊。

  「要不……爬牆進去？」陽竹打量圍牆，估摸著爬牆進去的可能性。

  「這裡有監控。」楚瀟指了指角落上的監控，道，「我們今天爬牆進去，明天估計就會被抓起來。」

  正糾結之時，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在他們身邊停下。車窗搖落，露出謝斯年的臉來：「你們在這呆著不進去幹什麼？」

  楚瀟指指保安亭，實話實說道：「進不去。」

  「……上車。」

  這次的司機不是司機鬼大叔，而是另一個人。他向保安出示了一個什麼東西，保安點點頭，將他們放了進去。

  楚瀟好奇道：「前輩，為什麼你能直接進去？」

  謝斯年輕描淡寫道：「這裡有我的一棟新的別苑。」

  楚瀟：？

  新的？別苑？？

  和你們這些有錢人拼了。

  謝斯年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陽竹身上，狀似無意地問：「你朋友？」

  能跟著楚瀟來的，大概是知道一些隱秘的東西。然而這個女孩子身上，沒有任何靈氣波動，倒是纏繞了層疊的陰氣。

  楚瀟點點頭：「前輩你別看他柔柔弱弱的，其實可有用了。」

  「她身上好重的陰氣……真是活人？」

  「他……體質有些特殊。」顧及到還有外人，楚瀟隱晦地描述，謝斯年當下便反應了過來。

  車子靠著余小小住的那幢單元樓停下，開車那人識相地告辭離開，獨留三個人在車上。

  謝斯年略帶不贊同道：「知道她體質特殊，還將她帶來做什麼？我們這次前去極有可能直面悵鬼，你朋友這個體質，對悵鬼的吸引力不亞於熱乎乎的唐僧肉一樣。到時候如果引來悵鬼，她一個沒有靈力傍身的普通女子該怎麼辦？」

  「不是有我護著他嗎，前輩你就放心吧。」楚瀟道，「況且……將悵鬼從馮之軒身體裡引出來，不就是我們的目的嗎？」

  謝斯年呆了一秒，覺得楚瀟說得很有道理。

  「其實，招鬼這件事兒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。」陽竹撓了撓後腦勺，想了會兒，決定還是參考楚瀟的稱呼，「還有前輩，其實我是男的啦。」

  謝斯年：？

  他忍不住抬起頭，從後視鏡里觀察陽竹的模樣。

  微卷的棕色頭髮略微長了些許，柔順地貼在耳後額前，白淨的小臉蛋，清瘦的骨架……

  謝斯年：……不是很懂現在的男孩子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余小小這一上午可謂是坐立難安。

  今天是周六，馮之軒本來是要上班的，但他突然說公司調休，今天他放假一天。

  整整一個上午，馮之軒都如一尊雕像一般坐在沙發上，不時盯著余小小，陰毒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。

  如今他被悵鬼侵蝕漸深，愈發具有了鬼的特質，看余小小的目光仿佛在看什麼食物。

  余小小被他盯得頭皮發麻，只能不停地四處走動，企圖減少馮之軒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時間。

  好不容易捱到了正午十二點，余小小長舒出一口氣，幾乎要虛脫了。

  恰巧這時，馮之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，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房間。

  真是天助我也！這下就不用擔心找什麼藉口了。

  余小小心中竊喜，確認馮之軒已經回到房間後，立刻輕手輕腳地扭開門，閃身溜出去。

  她不敢走太遠，就在附近的走廊上撥通楚瀟的電話。

  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，余小小鬆了口氣，壓低聲音道：「妥了大師，馮之軒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出去。」

  「我們馬上就來。」楚瀟應道，「給我們留個門，等我們到了之後，打他個措手不及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三兩句交代完事情，余小小深深吸了口氣，鼓起勇氣轉身回屋。

  剛推開門，便看到馮之軒背對著門坐在餐桌旁。

  空氣中死一般地寂靜，余小小心裡咯噔一聲，硬著頭皮解釋道：「老公，你怎麼一聲不響地坐在這兒呀……啊，剛才我是丟垃圾去了……」

  馮之軒緩緩轉過身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。

  因著這一個動作，余小小看清了那個桌子上的東西。

  餐桌上靜靜躺著她給他的平安符，以及，楚瀟給她的護身符和定身符。

  余小小面色發白，條件反射地去摸身上衣服的暗袋，毫無疑問地摸了個空。

  那兩塊符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，布袋和繩子雜亂地撇在一旁，像是有人將它暴力拆開研究了一番。

  馮之軒抬起手，露出半截焦黑的手掌。

  他突然朝余小小露出一個笑容：「小小，你猜猜我為什麼變成這樣呢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