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低頭思故鄉（下）

  「那你是怎麼想的？」

  周隆此刻倒是明白了，你整這一出，一副提上褲子不認人帳的樣子，誰會開心的起來。

  人家姑娘傾心於你為的又不是你的錢財，你這樣搞得，反而像是逛青樓，兩人成了錢財交易。

  若不是春桃涵養好，來到現代，早就一巴掌抽你臉上了。

  他很是理解春桃，於是就想替春桃問一問：「那你倒是怎麼想的？」

  趙以之聽到周隆的問話，有些痛苦的捂著腦袋說道：「我不知道？」

  「不知道？」這時候李元霸倒是激動起來了，他聽了半天倒是回過味了，「你這不是渣，渣男行為嗎？」

  「何為渣男？」趙以之頭一次接觸這麼個新詞，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。

  「額……」李元霸撓了撓腦袋，隨後求助的眼神看向周隆，「我也是聽隆哥說的。」

  「就是不負責任的行為。」周隆簡單的解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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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這樣稱呼，倒也新穎，若是這樣的話，我也卻是個渣男。」趙以之苦笑著搖搖頭。

  「喜歡就是喜歡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，哪裡來的不知道？」李元霸瞪著趙以之說道，他小小年紀倒是操心這些，周隆就是莫名其妙喜歡李元霸這愛打抱不平的樣子。

  曾經他也幻想自己，我有一劍，可平天下不平事。

  只是後來被生活磨平了稜角，失去了夢想。

  他在李元霸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，認為一切就是非黑即白，赤子純真。

  「喜歡啊！我對春桃愛慕得很，可在這長安，身不由己啊！」趙以之喊道。

  「我也想離開這長安，我也多次對著大哥請願離開長安，可大哥就是不肯放我離開。」

  看似讓趙以之在長安當個逍遙自在的閒散王爺，可是哪個王爺沒有封地？而趙以之不過是得了長安的一處宅邸，這一切也不過是為了監視趙以之。

  皇家最是無情，他的大哥，當今皇帝趙源，生怕他這個弟弟有任何不軌之心。

  所以不肯放他離開，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，這才放心。

  「可是當今皇帝不是長安人嗎？怎麼以之卻是汴梁人？」周隆問出了一個矛盾的點。

  「我和大哥乃是異母兄弟……」趙以之隨後頓了頓，然後考慮著要不要繼續往下說。

  周隆沒有催促，反而是面色不變，內心卻是掀起波瀾。

  吃瓜吃到了皇家身上，越聽越刺激。

  只是，若是皇帝得知此事後，會不會找他們麻煩？

  周隆轉念一想，怕什麼？

  九族都死乾淨了，自己本身就是爛命一條。

  逼急了就反他娘的！

  趙以之似乎是想通了，隨後就緩緩開口，說出了更加勁爆的消息：「我的母親曾是汴梁最有名的藝伎，與當今李師師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，後來便和先父有過一夜之歡，先父也就是先帝。」

  「不過一夜，誰也沒想到就有了我，母親悄悄留下了我，怕被人知道，母親也就為了我離開了那些是非之地，雖然遭受了些許白眼和奚落，但母親所攢下的銀子也足以生活，我倒也和母親和諧安定。」

  汴梁的頂尖名妓，想來必然是無數人眾星捧月與追捧的存在，沒想到卻能為了趙以之拋去這些光環，成為一個尋常婦人，還是一個未婚先孕遭受冷眼旁觀的婦人。

  這個朝代對於婦女的偏見和惡意依舊很大。

  加上她的美貌，想來也是遭受到不少騷擾與不堪，到後來卻也堅持了下來，真是不易啊。

  周隆很敬佩趙以之的母親。

  「母親經常在夜晚對著明月發呆，我知道她這個時候又在想我的風流父親了。可我卻從來不知道我父親的名字，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，只是知道他姓趙，所以為我取名叫趙恆，我也知道他不知道我的存在。」

  周隆一直以為他閒散王爺的職位是世襲來的，沒想到卻是老皇帝死後，趙源封的。

  周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，於是輕輕問道：「然後呢？」

  「後來先帝又來尋我母親了，說來可笑，他這麼多年一直忘不了那晚與母親的魚水之歡，於是來到汴梁的第一件事，便是尋找我母親，後來便找了上來，將我們接到了長安。」

  「沒想到，那時候我還是很開心的，母親終於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，我也有了父親，並重新給我取名為以之，所以恆便成了我的字。」

  「帶進長安後，先帝晚上便經常寵幸入宮後的母親，後來母親卻突然離世……」

  趙以之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，他在先帝和父親的稱呼來回切換，看得出來，他對老皇帝的情感還是很複雜的。

  只是說到母親時，趙以之的面目明顯有些猙獰，身體也微微顫抖，怕是「突然」這個字很值得考究啊！

  「後來父親駕崩了，長安就沒有我的親人了，我想回到汴梁，回到曾經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，可是皇上不准！」

  酒喝完了，趙以之的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，不知是思鄉，還是想他的母親了。

  「所以，我身為藝伎的兒子，又怎麼會辜負春桃呢？」

  「辜負春桃，就是辜負我母親啊！」

  趙以之身體顫抖著，所以，他看似每天遊手好閒，花錢買醉，也不過是麻痹自己。

  周隆嘆了口氣。

  你奶奶的！

  本來我都要心情好了的，結果你又給我整的想家了。

  周隆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。

  酒呢？

  情到深處！

  酒怎麼沒了？

  「小二！添酒！」

  周隆朝著外面嘶吼著。

  按理說，此刻房間內應該留有至少一個礬樓的人，在旁邊伺候著。

  可是春桃走了，自然也就沒有人了。

  小二趕忙不迭地進來添酒，只是瞥見趙以之的眼眶通紅，情緒不對，不免驚訝萬分。

  這位公子哪次來不是樂呵呵，一副灑脫樣子，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悲傷一般，可是今日為何如此失態？

  而且春桃姑娘剛剛也紅著眼、流著淚跑出去了，今天這是怎麼了？

  而且對面這位公子的情緒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好。

  倒是那個長相醜陋的少年依舊興致勃勃的在啃著肉。

  不過客人的事，他這個下人不好過問，察覺到這房間的氛圍不對，店小二滿上酒也就趕忙撤了。

  「以之，莫要悲傷了，不如由我來作首詩吧。」周隆開口了，他總覺得這麼悲傷下去也不是辦法，既然趙以之如此喜歡詩詞，倒不如自己從記憶中拎出來一首，讓他開心開心。

  於是周隆擺了擺手，示意趙以之坐過來，他手指沾了茶水，就在桌子上書寫了起來。

  聽到周隆的話，趙以之果然來了興趣，不由得收住悲傷，搬著椅子坐在周隆的旁邊，滿含期待，眼光隨著周隆手指滑動而移動著。

  《靜夜思》

  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。

  舉頭望明月，低頭思故鄉。

  周隆寫得不快不慢，看到詩名時，和前半段時，趙以之倒只是感受到些許淒涼而已，直到看到最後那句，「舉頭望明月，低頭思故鄉」。

  趙以之便因那「故鄉」二字繃不住了。

  伏在周隆的肩膀上稀里嘩啦的痛哭流涕、嚎啕大哭起來。

  他媽的！

  畜生啊！

  你這哪裡是安慰我？

  分明是賺我的眼淚啊！

  身後的小二早已進來觀看多時，不過看到兩人如此認真，便在旁邊靜靜觀察。

  看到最後也不由得動容嘆息。

  這詩倒沒什麼特別，簡單的敘事手法，沒有奇特的想像，簡單明了，通俗易懂。

  可偏偏蘊含的意味很多，很深！

  言有盡而意無窮，余意盡在不言中！

  可當得上千古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