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四章 雲城慘案

  譚安若推門而入時，煙華鎮靜在房中翻看鑽研著醫書。

  見來的譚安若，煙華眼眸微抬柔聲同譚安若打著招呼：「你來了，查得如何？」

  譚安若什麼也沒說，伸手將她的針灸袋子放在案上：「裡面少的那根針，我找到了！」

  

  煙華神色依舊，甚至眼眸都未抬。

  對於譚安若會找上她，半點不覺得意外，反倒是和譚安若聊起從前：「初次見你時，我便知道你的聰慧，打從給你寫下信叫你來，我就知道自己瞞不過去，也沒打算瞞。」

  譚安若眼卻緊盯著煙華那雙纖細白皙的手：「為什麼？你的手原是該拿來救人的。」

  煙華順著她的視線，抬起雙手細細端詳，明明手還是從前的手，卻總覺得現在的手上充滿了罪孽：「安若，你，去過雲城嗎？」

  譚安若被困在蜀地多年，唯一去過的便是洛州：「沒去過，但我知道那裡是邊關要塞，常年重兵把守，還有屹赫的人常來挑釁，百姓生活艱難。」

  煙華點頭同意著譚安若的話：「不過你說的是現在，從前的雲城不是這樣的，那時屹赫部族的亂兵還未靠近雲城，雲城的百姓也是安居樂業生活美滿幸福，直到那年，屹赫向大周提議結親！」

  先帝將公主京妙儀嫁去屹赫和親，以公主一人之軀，換天下太平兵戈平息。

  彼時，百姓皆誇讚先帝仁德，公主大義。

  譚安若特意打聽過此事：「聽說是公主嫁到屹赫不過兩月，屹赫便起兵，燒殺搶掠一路率兵攻過了雲城，甚至將公主綁於陣前示威！」

  她不知道公主隨後是怎麼逃脫。

  但是卻知道，逃脫後的公主與當時的小將軍嚴知肅一路逃亡。

  最後卻遇上了太傅的人馬，嚴知肅為保護公主，死於太傅之手。

  這便是譚安若對雲城的了解。

  「聽說後來，是祝將軍帶兵將屹赫的人趕了回去，收復了雲城。」

  「錯了！」

  「何處錯了！」

  「你知道的一切都錯了！」煙華狠狠搖著頭：「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！有人編造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，你們都是被矇騙的人，包括江臨王也是。」

  煙華並非雲城人，她不知其父是何人，打從有記憶起，煙華就隨身為游醫的娘四處遊歷靠替人診病過活。

  那年，她們母女剛好遊歷到雲城。

  煙華還親眼看見過公主的送親隊伍，也見到過騎在馬背上英姿勃發的小將軍嚴知肅。

  公主嫁去了屹赫，那段時間她們母女也一直留在雲城替人診治。

  直到兩個月後，雲城守城的將領忽然下令，將雲城關閉。

  原是屹赫人起兵了。

  「可雲城的百姓，從頭到尾都沒見到過屹赫的亂兵！」煙華那時也不小了，都是能幫助阿娘抓藥的年歲：「城門已關，城中的糧食越來越少，阿娘將全身的錢花出去，也買不到半個餅，藥也短缺，城中便開始有人患病......」

  煙華的娘親雖是游醫，但是醫術了得，便開始去替那些患病之人看診，以此來換取食物。

  也因此，煙華在那頓時間活了下來。

  「可不久之後，患病的人越來越多，索性這個時候城門打開了！」

  來的不是旁人，正是江臨王。

  江臨王聽到消息，率兵趕到邊關守住雲城。

  「城門打開時，城中百姓都以為會好起來的，阿娘也是這樣以為的。」

  然而江臨王駐守雲城半月，屹赫的亂兵卻是連個影子都未看見。

  城中患病的人卻是越來越來多。

  「阿娘甚至都看顧不過來，病的人實在太多了，也就是這個時候，江臨王卻拔營要撤走！」

  煙華當時不理解，小小一個還衝到人家馬前，問他們為何要走。

  「當時，應該是方副將吧，他說上面下了旨意，已派人確定過雲城百姓得的乃是瘟疫，若是江臨王繼續駐守雲城定會染上疫病，所以要求江臨王必須撤走！」

  「我隨阿娘醫治過那麼多疑難雜症，難道還看不出？雲城百姓所患的根本就不是疫病！」

  煙華當時將真相告訴給了江臨王。

  她求江臨王留下來。

  可江臨王還是走了！

  「江臨王一走，雲城官府的人也撤走了，他們走前說恐疫病散播出去，將城門給關了！」

  起初，城中還和往常一般。

  到後來，城中的食物越來越少，病的人也越來越多，甚至都找不到藥醫治......

  「阿娘不是死於疾病，而是死於操勞過度，她死前將我藏在了屋裡，讓我不要將門打開，將最後的食物留給了我！」

  煙華守在屋裡，熬了很久，久到她對時間都沒了數。

  直到馬蹄聲再次響起，煙華才終於打開門出去。

  「街上餓殍滿地屍骸遍野......」

  煙華以為，是援軍來了。

  卻看見，來人見到街上有活人就殺。

  她險些就被人看見，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將她給帶走。

  「跟著她我才得救了，可我忘不掉，忘不掉雲城中發生的一切，那率兵進城不是屹赫亂兵，而是當朝太傅！」

  「所以，當初你也是在調查太傅的罪證？」譚安若回想起初次見她，便是在那鳥籠之中，還以為是巧合偶遇，原來竟是如此：「隨後，你幫助我們，也是希望我們能查出太傅的罪證？」

  「不錯，當年屹赫亂兵根本就沒有攻到雲城外，可外面都說是亂兵過城才導致雲城中百姓慘死，你覺得這其中會是誰在操縱？」

  「太傅！」

  「就是他，他為挑起民憤，犧牲了一座城的百姓！」煙華咬著牙：「他罪有應得！」

  「他是罪有應得，他也為他做過的付出了代價，可江臨王呢？」譚安若明白：「你是恨江臨王當初撇下城中百姓撤走？」

  可此事，也非江臨王所願。

  朝中旨意以下，江臨王若是抗旨不尊，那就是拉著手下所有人陪葬。

  「我求過他，也告訴過他真相，城中百姓得的不是瘟疫，若他肯留下來查明真相，便可救所有人！」煙華眼中含著冤屈：「可他還是走了，他若是真心繫百姓，為何不在之後回來，哪怕送些糧草藥材也好，雲城的慘劇他也有份！」

  「你怎知王爺沒有送過！」門口的陳將軍終究是不忍，站出來替王爺辯白：「當年，王爺把糧草藥材都留給你們了！」

  「可我們從未見過。」

  「應該是雲城看守，將糧草藥材都帶走了。」宋九安沒想到在大周境內還發生過這樣的慘案：「此事，我定會稟明大理寺卿，朝廷會查明此案！」

  「不必了......」煙華像是想把所有的秘密一時間全部說完：「你們真以為，太傅的計劃，先帝不知？」

  譚安若忽然像是抓住什麼，忙追問著：「先帝中毒一事，和你有什麼關係！」

  煙華卻苦笑著：「那個救我的人，她會解決掉所有的事情，我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，希望你們能阻止她。」

  江臨王丟下了他們，她如今在江臨王的身體裡放入銀針，或會取他性命或不會。

  也算是替他們報仇了。

  煙華捂著耳朵：「譚安若，你不知道所有人在你耳邊喊冤的滋味，太難受了.....」

  她所經歷的一切給她留下了陰影。

  譚安若背過身去，不再看她：「此案真兇已找到，告知府衙吧！」

  宋九安叮囑陳將軍方副將定要嚴加看管，煙華身上還有很多線索。

  似乎關乎這一起更大的案子。

  他要將此事，告知嚴知放！

  但現下還有一事要問清楚，宋九安追上譚安若一把握緊她纖細的手腕：「安若，你方才的話是何意？你可是發現了什麼？為何要瞞我？」

  他原以為他們一起經歷過這麼多事情。

  早該是對彼此坦誠才對。

  譚安若任由他抓著手腕，心中有愧令她不敢正視他：「我並非故意隱瞞你，而是......此事知曉對你並無好處。」

  宋九安卻不放手：「究竟是何事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