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七章 壺中

  見到來人是蘭池，江臨王一時間眼中還有些驚訝。

  許是不適應蘭池親近，江臨王當場借著咳嗽演示著尷尬：「怎的是你？煙華姑娘呢？」

  蘭池沒好氣的大步進屋：「煙華姑娘忙，我替她給你送藥來，你......身體可有好些？」

  這話蘭池憋了好久，才像是生生從嘴裡擠出來的一般。

  話說出口，察覺氛圍不對，蘭池瞬間別開了臉。

  江臨王盯著蘭池看了許久，才放聲笑著，言語之中帶著些許欣慰：「到底還是長大了，都懂得關心人了，放心吧你家老頭子我還能再挺一段時間。」

  蘭池伸手撓了撓耳後，嘴硬道：「誰關心你了......我這是關心人煙華，她整日給你鑽研藥方可辛苦了......」

  要是以往江臨王聽見此言，非要攆著蘭池打。

  可到如今，江臨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
  

  蘭池隨了他嘴硬心軟。

  沉默許久江臨王也沒捨得生氣，重重嘆息一聲，喚著蘭池到他邊上坐下。

  「陪老頭子我，下會兒棋？」

  「你忘了，我不會！」

  蘭池這話說得理所應當。

  江臨王到嘴邊的話一噎，隨即哈哈笑著：「也是，你少時跟隨陳將軍上陣，後來又去了洛州，這些年你我父子在一塊的時間還不如......是父親沒好好教導過你，不過為父年輕時也不會這些，你還是隨了我！」

  蘭池就看著他自賣自誇，本想打斷，但是見他由衷的高興還是不捨得掃了他的興致，隨口問道：「那你為何後來痴迷於此？」

  江臨王示意著蘭池：「這棋局精妙，看似是在下棋，實則能從中參悟很多東西，日後你繼承了我的......」

  蘭池聞言，卻是連連反駁著：「我可不想繼承你的身份，洛州那邊對王府忌憚許久，憑我的腦子若是王府真交到我手中，我怕我護不住他們。」

  目光朝王府的圍牆上望去，江臨王道：「可你若是不接手，又有誰能護住他們呢？蘭池，若是有朝一日我這個老頭子真去了，王府在你手中，你便要擔起責任，護所有人周全！」

  蘭池沒立刻回答他，良久才道：「你身體還康健，老操心這麼久以後的事情做什麼。」

  就像是早有預料般，江臨王當時不放心叮囑了蘭池許久。

  最後才將快些冷掉的藥一飲而盡。

  喝完藥，江臨王又想起什麼：「這煙華姑娘，你可是心儀於她？」

  蘭池見江臨王今日如此多話，還一語戳穿了他的心思，一時間有些坐立不安：「什麼，我和煙華姑娘那就是......」

  見蘭池越是狡辯，江臨王越是確定：「你心儀她！這煙華姑娘不錯，你若真心儀她，可要抓住機會，切莫待一切錯過才追悔莫及。」

  聞言，蘭池索性不答，生硬的扯開話題。

  「你這屋中，怎麼不關窗？」

  說著蘭池就要起身去關窗。

  「我只記得我往窗邊走去，然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。」

  蘭池再次醒來，便昏睡在側塌之上，起身時就看見了滿手的血跡，手中還握著那把帶血的刀。

  「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，但我絕不能殺他......他是我的父親啊！」

  當時屋裡只有蘭池和江臨王兩人，蘭池忽然失去意識，定是中了何能使人昏迷的藥物。

  譚安若檢查過屋中暖爐沒問題，那：「當夜你可食過什麼東西？」

  吃食？蘭池盯著陳將軍：「我的吃食都是和府中其他人一致。」

  江臨王府沒那麼多講究，除了江臨王是單獨用飯，其他人就像是在軍營一般，吃食都是一致。

  蘭池回來後也沒講究，都是與府中人同食，只是平時會單獨給煙華帶一份。

  談論到吃食上，陳將軍再次同譚安若保證：「府中廚子絕對可靠，何況當晚的食物我們都吃了，都沒事，所以定不是食物的問題。」

  不是食物的問題，也不是迷煙。

  那蘭池和江臨王是如何中的藥？

  「難道是在水中？」譚安若試探的開口：「你當夜可有碰過茶？」

  「碰過。」蘭池用的就是那案上的茶碗，他忽然想起：「這麼說起來......老頭也喝過壺中的水，他嫌藥太過苦澀，所以習慣喝完藥後再灌上一碗水。」

  「壺中水有問題？」陳將軍立馬叫人去將壺帶來，宋九安攔下他親自去了一趟。

  陳將軍狠狠錘著門：「王爺的確是有此習慣，但這習慣只有我們這些經常在王爺身邊的才知曉！」

  王爺近來生病，身邊伺候的人不就是那劉楓！

  王爺屋中的水也是劉楓準備！

  越查越清楚，陳將軍如今更加確信就是劉楓殺害了王爺。

  待壺被人送來，譚安若打開壺蓋仔細查看著，水中並無異味，然壺壁在強光之下才能隱約看見細微的白色印子。

  「這水的確被人動過手腳。」

  蘭池與江臨王皆在用過此水之後陷入昏迷，兇手趁著巡視空隙的時間進入房中，殺害江臨王嫁禍蘭池，那麼一切都解釋的通。

  「王爺房中的事務都由劉楓負責，定是此人動了手腳！」陳將軍耐不住性子，立馬就要去找劉楓：「我不動他，但是我得同他問個清楚，王爺究竟何處對不起他！」

  譚安若一把給陳將軍拽了回來。

  她看起小小一個，實則力氣極大，拽得陳將軍整個人愣在原地，聽著她叮囑。

  「我們手中如今可有劉楓殺人的證據？」

  「此物不算證據？」

  「算，但此物證明不了劉楓殺了王爺，甚至劉楓到時可以推脫這水中下藥之事他毫不知情。」譚安若叮囑著陳將軍：「小心謹慎找到有力證據，能證明劉楓殺了王爺，再去見他！」

  劉楓此人心思深沉，若是沒有實證，恐難以讓他說實話。

  宋九安欣慰的看著譚安若，隨即轉身拍拍蘭池的肩膀。

  蘭池若是從前遇到此情況，定會詢問宋九安該怎麼辦，但是如今他像是一夜成長，朝宋九安點著頭。

  「大人放心，我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
  如今他父親去了，王府就交到了他手上。

  還不到他悲痛崩潰的時候，他還得好好想想，該如何護住府中眾人。

  他如今也是身負重擔之人，不可再肆意妄為了。

  只是心中還有惦念之人，蘭池出聲詢問著：「煙華......她如何？」

  「煙華神醫，她就在府中，我雖不讓她出府，但是小王爺放心，我好吃好喝給她待著呢。」

  陳將軍也知曉，煙華為醫治江臨王有多盡心盡力，對煙華陳將軍是心中感激的。

  蘭池知曉她如今無事後，便沒再追問她如何。

  「我父親的屍體......還請妹子你仔細查驗。」蘭池眼中帶著些堅定：「為他找出真相。」

  譚安若答應了他。

  「那如今證明了小王爺無罪，可否能放他出來？」陳將軍實在不忍心再這樣繼續關著蘭池。

  宋九安還未決定，蘭池卻先自己拒絕了陳將軍的好意。

  「在真兇未找到之前，我仍然算疑犯，不能放我出去！」蘭池端坐在原地：「如今王府生變，我不能給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機會。」

  在蘭池的要求下，陳將軍只得將他關起來。

  「那，我們如今從何處開始查？」陳將軍指著方向：「那邊是劉楓的房間，可要查？」

  「查。」不過，譚安若轉身問道：「王爺的屍體如今在何處？」

  「在堂中！」陳將軍不解：「譚姑娘你要作何？」

  「驗屍！」

  譚安若和宋九安想法一致。

  得先確定王爺真正的死因！

  陳將軍在初見到譚安若時，也的確因為刻板印象懷疑過譚安若的本事。

  她和宋九安進入王府後的表現，都讓陳將軍越發相信她。

  「王爺的屍體，就在裡面，譚姑娘可需要什麼？」

  「工具我都自己帶了。」譚安若想了想道：「我需要你將手底下的人叫來，若是可以那位方副將也一起叫來。」

  「這是為何？」

  「做個人證！」

  告訴眾人，無論驗屍結果如何，她都是按照規矩公平公正的查驗屍體，絕未隱瞞任何線索。

  陳將軍原本不解，但是想到兩人的身份，畢竟兩人是巴州府衙之人，卻插手巫州府衙之事。

  未防止以後旁人心生懷疑，不如現在將所有線索公開展示在眾人面前。

  尤其是與宮中有聯繫的方副將。

  他親眼看著查驗線索，屆時便知曉該如何秉公上奏，也避免他心存異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