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七章 一根絲線
2024-10-07 10:44:05
作者: 墨汐月
案子重審,自然要將疑犯抓捕歸案。
蘇刺史不敢得罪方知彥,便派王暮言將方知彥帶回州府府衙。
方知彥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告上府衙,挑釁看向馮尚兩家人,才轉身同蘇刺史打著招呼:「蘇大人,你的屬下說有人告我殺人,請問可有何憑證?」
蘇刺史被眼前人嚇得彎了腰,卻是誰也不敢得罪,那馮尚兩家家底子厚且與江臨王關係匪淺,這方知彥又是江臨王的養子。
就像一把雙刃劍擺在面前讓自己選,哪面都會要人性命。
不得已,蘇刺史只得按規矩辦事:「馮家和尚家夫人老爺說了,他們有證據有證人,今日本官就開堂重審此案,方公子若是有何冤屈,就請去公堂之上講吧。」
「你……」
方知彥兇狠的目光瞪著馮尚兩家父母,然他們已經不再懼怕方知彥,對方知彥的威脅也熟視無睹。
紅棺案本就在巫州百姓之間傳得邪乎,如今公堂重審,引來了不少圍觀群眾。
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.𝓬𝓸𝓶
蘇刺史覺得今日如坐針氈般難受,硬著頭皮拍案:「疑犯方知彥,對於他們告你殺害馮尚兩家姑娘一案,你可有何異議?」
方知彥覥著臉絲毫看不出恐懼和愧疚之意,反而聲音洪亮神色淡然:「大人,此乃誣告!」
蘇刺史又轉過頭看向兩家父母:「你們可有何證據?」
馮夫人拍著胸口緩了口氣:「證據我們早已交給刺史大人,如今我們還有證人,還請大人讓我兒的貼身丫鬟上堂作證。」
兩個丫鬟見到方知彥就渾身抖得厲害,蘇刺史詢問當晚瞧見什麼,她們就全交代了。
「我睡得正熟,他衝進來把我給綁了,隨後進了我家姑娘的閨房……」
「我被他打暈,模糊中聽見什麼重物撞擊的聲音,我起身衝進去,看見這個畜牲抓著我們姑娘的頭不停撞著!」
尚夫人擦去眼淚,站上前去:「當晚,這禽獸殺害我兒以後,是被我們親自抓獲堵在院中,我們府中下人皆可作證。」
一時間,蘇刺史陷入為難,方知彥被眾多人目睹殺人自己總不能不認,可若是將方知彥判了,江臨王那邊又該如何交代。
方知彥顯然也猜到蘇刺史的心思,不理會外面那些百姓殺人犯禽獸喊著,陰沉一笑:「兩位夫人真是說笑,你們當晚把我抓了個現行,怎麼不將我帶來州府報官,反而要等案子過去那麼久才把我告上州府呢?」
蘇刺史心思一轉,順著方知彥的話往下說去:「方公子說的有理,你們為何不當日便來報官呢?」
馮夫人一時心中泛起陣愧疚,卻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:「我……恐我兒死因被眾人知曉玷污我兒的清白名聲,是我明白得太晚,真正玷污我兒清白名聲害我兒命的是這個畜牲。」
尚夫人亦知曉方知彥打的是何主意:「雖我們未及時將你押來州府,但如今證人證據皆齊全,方知彥你跑不了。」
「哦?」
方知彥看向兩位夫人的眼神帶這些許嘲諷,被人告上公堂證據齊全,依舊沉穩面不改色。
「那請刺史大人說說,都有何罪證能證明是我殺了馮尚兩家姑娘,而不是馮尚兩家人想要挾我,誣告我呢?」
在旁觀審的譚安若忽覺不安。
堂上的蘇刺史掙扎道:「本官……並未收到任何證據,且馮夫人尚夫人,你們先前已經來州府將令千金的死因道明,馮家姑娘是遭下人玷污殺害,尚家姑娘乃是殉情而亡,兩位姑娘死因皆與方公子無關。」
公堂之上刺史倒戈包庇兇手,譚安若心中不安到底還是成為現實。
馮夫人與尚夫人也未想到,刺史竟會如此。
「刺史大人,我兒屍體被發現當日,我們就將證據交到了州府,是你勸我們為了我兒清譽不可將事情鬧大,我們才將我兒屍身放置於州府。」
「亦是刺史大人你,在大理寺的仵作驗屍以後,告訴我們譚仵作驗屍後已知曉真相,若不想我兒清白受損之事為外人知曉,就需儘快找理由結案將我兒屍身帶回。」
「這些,都是大人你替我們出的主意!」
此刻,馮尚兩家人才反應過來,他們是遭人借著由頭擺了一道。
「你個昏官!」
「你不配坐於公堂之上!」
「放肆!」蘇刺史呵斥著眾人:「公堂之上豈可污衊朝廷命官,本官是根據律法判決,你們誣告人不成還來污衊本官,小心本官將你們押入大牢。」
方知彥專往人傷口撒鹽,同蘇刺史感激不盡 :「若非大人公正廉明還我清白,我就真平白背上此罪名了。」
蘇刺史謙虛:「方公子客氣,馮夫人尚夫人,你們可還有異議?」
馮夫人自不服,正巧瞥見譚安若像是抓住最後一絲機會:「我要求讓大理寺仵作譚安若,重審此案!」
蘇刺史不悅卻不慌,好心提醒幾人:「譚姑娘那是大理寺來的仵作,如今案子已結兩位姑娘都下棺蓋土,你們就莫要為難譚姑娘了……」
屍體都下葬了,就算她譚安若能力出眾又能如何,她還能做什麼。
馮尚兩家人此刻後悔不已,只恨當初為何不將方知彥當場送來州府,給了他們掩藏證據的時間。
因為他們的愚蠢,將女兒受害的真相親自掩埋,給了真兇逃脫的機會。
「你個昏官,原是你當初就打著這般主意,你就是為了今日。」
「譚姑娘,求你幫我兒,就算挖墳掘棺我也要替我兒找回真相。」
眼瞧見他們逼急了,蘇刺史也怕了幾分。
偏巧,從頭未開口的譚安若上了堂:「不必挖墳掘棺,早從一開始我就將兩位姑娘的屍身細節完整記錄了下來,此乃兩位姑娘的驗屍結果,未防止我有疏漏之處,我索性畫出了所有細節。」
瞪了眼王暮言,蘇刺史才擦去額角豆大的汗珠,譚安若便是命中注定的克星。
「譚姑娘在屍體上可發現了何證據?」
「那就請大人,聽我細細說來。」
譚安若拿出第一副畫相:「這是馮家姑娘,她的死因是頭顱後方的撞傷,是被人揪住頭髮大力撞擊致死。」
蘇刺史點頭:「不錯,馮家人送來那下人也是如此交代,你可還有何異議?」
譚安若有些惋惜:「馮姑娘的屍身被清洗過,線索幾乎都被洗掉……」
「那不就是什麼也沒有?」蘇刺史鬆了口氣,虛驚一場,索性譚安若也不是一直都厲害:「如此,你還有何好說。」
「幾乎都被洗掉,但不是全部被洗掉。」譚安若拿出手指的畫像:「馮姑娘是位大家閨秀,她的繡藝可謂一絕,所以馮夫人,馮姑娘房中可是長期放著針線剪刀一類的工具?」
馮夫人應下:「我兒喜歡做這些,我和她阿爹的衣裳都是她親手縫的,有時會挑著燈替我們縫製新衣,所以房中留有這些東西……」
譚安若示意蘇刺史:「馮姑娘力氣不大,就算是遭遇歹人掙扎中也不可能撕破對方衣物,但是她事先用剪刀防身時劃破了對方衣物,在後來事發過程中,一根極其細小的綢緞絲線就這樣被藏到了馮姑娘的指甲中。」
或是不慎勾上,連馮倩兒自己都未察覺,馮夫人安排人將馮倩兒收拾乾淨時,這一小根絲線也無人發現。
「我曾在蜀地驗屍時遇見過,這種絲線乃蜀地特有卻是貢品,尋常人穿戴不起,巫州城中想來只有身為江臨王養子的方公子能穿戴得起。」
為何尚卿人死法乾淨,而馮倩兒死法粗魯血腥,譚安若想還有個可能就是因為,馮倩兒反抗時劃破了方知彥珍貴的衣裳。
導致他生了怒氣。
「身為大理寺的仵作,就可以胡說八道嗎?」方知彥並不認此線索:「巫州城有頭有臉的人,又不止本公子一人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