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八章 橫死之人

  「譚仵作真信那個王暮言？」

  文宏旭覺得州府的人都有好幾副面孔，但沒有一副是可以相信的。

  譚安若手中是王暮言留下的信，信中記載了州府之前查到的一些線索。

  死者馮倩兒，馮家待字閨中的姑娘平日甚少出門，不知何時失蹤馮家並未有人報官，被發現時已被裝在紅棺之中順江而下。

  死者尚卿人，尚家姑娘才名在外，喜歡結交朋友常出入各種風雅之地，與才子佳人吟詩作對，近來忽有段時間銷聲匿跡，尚家亦無人報官，隨後出現就被裝入紅棺草草埋在亂葬崗中。

  於此同時，譚安若還發現一點，她們死前遺體都被精心打理過，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，戴的也都是世家貴女間流行的首飾。

  「我當然不相信王暮言，我只相信證據！」

  譚安若首先排除掉馮尚兩家人口中的說辭：「馮尚兩家如此急著結案，他們口中沒有一句話是真的，不可信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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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所謂的證據，真假難辨，得從新尋找證據。

  「州府的人更是不可信，上至刺史下至司法，行事令人捉摸不透。」文宏旭提議：「要不，我們先趕回大理寺向嚴大人秉明情況，帶人再來？」

  「你真以為，蘇刺史會讓我們離開巫州？」譚安若望著外面的守衛：「他給我們機會查案，但是絕不可能讓我們離開巫州。」

  「這個刺史肚子裡究竟賣的什麼藥？」

  「他肚子裡估計裝了半斤油水，才會如此圓滑。」

  譚安若已經將一切給想清楚。

  巫州屬江南道管轄，江臨王封地恰巧就在江南道境內，此案又與江臨王有所牽連。

  蘇刺史何等聰明，他既不想得罪與江臨王有關的人，也不想背負昏官之名，於是在馮尚兩家不允許驗屍之時，他將大理寺的人拉進了此案。

  「明面上他依了馮尚兩家的心思，將死者屍身交還，你說他不想查明真兇，他又特意請來了我，有大理寺的名聲在，百姓也不會議論他。」

  「暗地裡，他又派王暮言來推波助瀾讓我繼續調查此案，若我能查明此案，他只需告知百姓我是他特意請來的仵作，他就能博得好名聲賺得功勞一件，就算江臨王怪罪，他也可將罪名推到我身上，畢竟他找人囚禁我阻止我查案，是我自己偷溜出來的。」

  「若我不能，此案反正已經結案，他也不會有何損失，更不會開罪人，屆時就算我上奏大理寺，也是我辦案不利還貪圖享樂未及時返回稟告嚴大人，致使錯過案情，大理寺就算來查一切痕跡線索都被抹去，也查不到什麼。」

  文宏旭指著屋外的人：「看我們看的如此緊，還不准我們離開巫州，如何算譚仵作你貪圖享樂？」

  譚安若抬眼，眼中似看穿一切：「這些人都是蘇刺史的人，屆時他們統一口徑，誰能證明我們被人囚禁於巫州？」

  「混蛋！」文宏旭低聲咒罵：「這巫州刺史不就是和稀泥嘛。」

  「沒錯就是和稀泥，但他能把稀泥和好，還能把你我都攪和在裡頭。」譚安若帶上線索，拿好工具：「走，我們先逃出去再說。」

  「譚姑娘會翻牆？」

  「那不有梯子！」

  這刺史一開始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，譚安若覺得自己就像被人安排好的棋子，只得按別人安排好的路走。

  譚安若逃出來第一件事，並非按照王暮言安排那般去找發現屍體的證人，她拉著文宏旭在城裡轉了好幾圈，最後挑了間人多的茶樓坐下。

  「誒，聽說今早馮尚兩家將屍體給領回去了，這算是結案了？」

  「不然還能如何，這兩家姑娘死的懸乎，你想生前得多大怨氣，死後才會被鎖在紅棺里。」

  「可州府為何沒有堂審，也未公布兇手是何人！」

  「那定是死的不光彩，我聽我家親戚說，尚家姑娘死前曾與江臨王的養子來往密切，這小王爺還與馮家交好，甚至還去馮家做客過，你說巧不巧。」

  「江臨王的養子，我聽說此子可是個好色之徒，不會真是……那馮尚兩家為何不告上州府，我瞧他們倒是沒什麼動靜。」

  「你傻，那可是江臨王，你敢得罪他？」

  「那自不敢。」

  譚安若豎起耳朵靜靜聽著旁人的對話，若江臨王的養子真摻和其中，那馮尚兩家如此著急結案，是擔心女兒的名聲還是擔心因此得罪權貴呢。

  譚安若轉身沒有去找證人，反倒是去了周圍的棺材鋪子，打聽哪家棺材鋪能做紅棺去了。

  「姑娘打聽紅棺，可是家中有橫死之人？」

  「照我們當地的說法這紅棺吶，那都是給橫死的人準備的，生前死的太慘，怕死後冤氣沖天，就用這紅棺克制。」

  「可惜，我們這兒不做這種棺材，你得去找巫神，他哪兒賣這種棺材。」

  「為何只有他那處賣？」

  「橫死之人下葬另有忌諱，一般都會尋他安排下葬。」

  譚安若眼中燃氣希望：「那巫神住在何處？」

  眼前一間荒宅，推開卻另有乾坤，譚安若腳還未踏出被文宏旭攔下：「譚仵作，讓我先進。」

  屋內點燃燭火，火光被風帶動忽明忽暗，牆上掛滿青面獠牙的面具。

  一張面具忽開了口：「你們為何事而來？」

  譚安若見文宏旭顯然被嚇了一跳，渾身僵硬起來，隨即走到前頭，巫神個子很高，譚安若還得仰起頭瞧他。

  「來同你打聽個消息。」

  「我這兒不賣消息。」

  「多少錢都不賣？」

  「那得看你出價多少！」

  譚安若手指比劃著名，顯然對方很動心立馬伸出手：「先付錢後開口。」

  付了錢，巫神才坐下來平視著譚安若：「說吧，想知道什麼？」

  譚安若試探開口：「我想知道，馮倩兒尚卿人這兩位姑娘的屍體，可否是你安葬的？」

  巫神眼眸微聚，審視著譚安若：「大理寺來的那個女仵作？」

  譚安若宛然一笑：「消息挺廣！」

  巫神掂了掂錢：「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消息，加錢，我都告訴你。」

  「趁機加價可不好！」

  「你也可以選擇不買，橫豎著急的不是我！」

  譚安若有種被人抓住軟肋的不適感，她還真不能不買，只得將巫神想要的價錢給他。

  巫神滿意後才開口：「馮倩兒與尚卿人兩人的屍體是我收殮的不錯，不過你應該也發現了，尚卿人屍體雖然被發現於馮倩兒之後，她卻死於馮倩兒之前。」

  「不錯。」

  譚安若驗出尚卿人死後三到四日，馮倩兒才遇害，所以如果殺害他們的是同一個兇手，那兇手還會在犯案。

  巫神頗為得意：「仵作能驗出死亡時間，但是你驗不出死亡地點！」

  兩人的屍體皆被清洗過，譚安若驗出了她們身上的傷，卻驗不出其他有用的線索。

  譚安若一咬牙：「我要是知道，我還花錢找你做什麼！」

  巫神見她急了也不逗她：「她們都死在自己的閨房之中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