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爭吵

  「說來也奇怪，打從那日以後，我再也沒見過洛梅，別是又想不開輕生了吧？」說書先生嘖嘖兩聲，臉上的關心也隨即消失不見：「我說句實在話，就他那樣渾渾噩噩活著，還真不如死了算了！」

  宋九安對此話打心底里排斥：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，生命可貴為何要輕易放棄，只要不死終有出頭那日。」

  說書先生點頭應道：「此話是不錯，可那洛梅他並不想重振，他就鐵了心一心尋死，這樣的人也就葛公子心善屢次三番相救於他。」

  年紀大了，話說到此處忍不住咳嗽兩聲：「若是換了旁人，才不敢出手，就恐好事沒做成倒攤上累贅，說起來葛公子好像也住那邊，洛梅莫不是又去找葛公子吵架，這年頭真是好心沒好報哦。」

  「洛梅和葛以騫吵架？」譚安若又替說書先生倒了杯茶：「先生同我們講講究竟是為何，葛以騫不是救過洛梅的命？」

  「救過命又如何，你若所救是那想法一時產生偏差之人，他事後定會後悔惜命，可你若所救是如洛梅般求死心切之人，他事後只會怨你恨你為何阻他。」

  說書先生替葛以騫心中不平。

  「那葛公子好心救人，事後卻被洛梅一番羞辱，當時好多人都聽見了，本以為洛梅再次尋死時葛公子會見死不救，可他還是再次出手救人。」

  「葛公子知曉事後洛梅必會再次羞辱，他還是出手救下，葛公子想勸洛梅活下來，可洛梅想法偏激愣要一條道走到黑！」

  「說來也是湊巧，洛梅每次尋死都碰巧遇上了葛公子，也是他命不該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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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在葛以騫無數次救下洛梅後，洛梅似終於想通，未曾輕生，說書先生臉上浮現些許欣慰之色：「或許是受葛公子感動，洛梅終於想通。」

  洛梅被葛以騫感動，譚安若覺得未必，詢問道：「那洛梅這些年，是靠什麼活下來？」

  人不是木頭，需要吃五穀雜糧存活，洛梅離開戲園子總要尋一活計賺些銀錢養活自己。

  「這，我可就不知曉，」說書先生故作玄虛摸了摸鬍子，「你們喜歡聽我講故事，一包點心小吃即可，若是想同我打聽消息，那得按規矩來。」

  譚安若哭笑不得：「可你方才還說不知。」

  說書先生深處拇指與中指摩挲著：「那是對沒錢的說法，你們若是付了錢那就是另外的說法，我可得提醒你們要是想在洛州打聽消息，就數我這消息最靈通。」

  宋九安直接丟下錢：「現在可以說了？」

  說書先生最喜歡這守規矩的人，喜笑顏開收下錢：「宋大人講究，大人放心，若是其他大人來，我老樊那也是按規矩辦事，不給錢哪怕他們給我請牢里去我也不會開口。」

  宋九安起初還有些懷疑，見他開口道出自己明誨有些震驚，隨後心情平復。

  大理寺辦案時常與百姓打交道，洛州不少百姓都認識自己，路邊說書先生知曉自己也屬常事。

  不忘提醒道：「收了錢，就快些交代，難不成真想和我們回大理寺坐坐？」

  「那可不必。」說書先生老樊將錢袋子收入懷中，笑時露出那一口豁牙：「此事無人知曉，我也是有眼線才知道，洛州城近來開了間藥房名曰神仙閣，你們說這一般的藥房，是不是開在臨街或是人多的地方，畢竟如此病患才多，可這神仙閣它不走尋常路，它開在洛州城外一處鳥不拉屎之地！」

  神仙閣，宋九安從未聽說洛州何時開了這樣的藥房：「這神仙閣醫術很出名？」

  老樊呵呵笑著，笑聲略帶嘲諷：「醫術？神仙閣根本就沒有個像樣的大夫，否則怎的連洛梅這樣的人都能進去！」

  老樊同他們說道，神仙閣不似尋常藥鋪，它根本就不賣藥起初就是送藥，免費給山腳下百姓送藥，贏得山腳下百姓愛戴。

  「隨後，神仙閣名聲大噪，越來越多人前往神仙閣求藥，神仙閣會免費開些對症藥，拿出來找其他鋪子大夫相看也並無不妥，以此深入人心。」

  「有去過神仙閣的人告訴我，曾在裡面見到過洛梅，他不知如何進入神仙閣在裡面學醫呢，我估摸著是學藝不精又被人給趕出來，我才會在街頭遇見他。」

  譚安若再次同老樊確定：「如何證明那是洛梅而不是認錯人？」

  老樊拉下臉，手不停在臉上比劃：「就洛梅那疤臉，但凡見過他的人都不會認錯。」

  洛梅在神仙閣學過醫術，譚安若心中想起葛以騫馮癸兩人的致命傷，這其中的關聯，難道是洛梅從神仙閣帶走了兇器，然後殺了人？

  畢竟洛梅學過幾日醫術，知曉人體穴位何處致死。

  宋九安則抓著神仙閣的貓膩：「除了免費贈藥，神仙閣可還有什麼異常？」

  他不信天上會掉餡餅，天上掉下來的，向來只會是陷阱！

  老樊也同樣感覺奇怪：「照理說這免費贈藥確實有古怪，可藥材也找其他大夫看了，其他大夫都說沒問題，除了免費贈藥，神仙閣也沒做其他什麼逾越之事，保不齊真是閣主善心行善事，若大人想知曉神仙閣內情況，還得問洛梅才是。」

  宋九安問：「那你可知現下洛梅在何處？」

  老樊又摩挲手指：「這個，得另外算錢。」

  待錢入懷，老樊歡喜道：「或許是在葛公子家。」

  葛以騫案被大理寺瞞下來，旁人還不知曉。

  宋九安反駁：「絕無可能，洛梅可還有其他落腳之處？」

  老樊想了想：「大人你出城往東走，記住路途中莫要拐彎直走，便能看見幾摞草垛子，像洛梅那般長相之人不受人待見，他們就會自己在城外搭個草垛子，能棲身就行。」

  宋九安不忘叮囑：「今日之事......」

  老樊呵呵應道：「大人放心，今日之事我絕口不對他人提，不過我倒是有幾分好奇，大人打聽洛梅難道是他犯了事？」

  宋九安側目：「別瞎打聽。」

  老樊應聲，他知道規矩，大理寺查案有些案子沒破之前是對外保密的，今日之事他定守口如瓶。

  所謂草垛子，由幾根木棒搭起外搭草垛像個狗窩，內里狹小入夜後溫暖，但並不能遮風避雨。

  譚安若瞧第一眼就知道，若是颳風天，這簡陋的草垛子根本撐不住。

  世間人，往往是一個塞一個可憐。

  蘭池竟比他們先趕到，正在原地與沈樞劍拔弩張，見到他們不忘訴說委屈：「大人，我本按照你的吩咐來抓那獸人，那傢伙跑得賊快，我好不容易一路跟著到了此處，眼瞧著就快抓住他，誰知沈大人突然衝出來給了那獸人逃跑的時機。」

  先是搶功勞搶風頭，如今又破壞他抓捕嫌疑犯，蘭池越發敵對沈樞。

  沈樞在旁也納悶：「我從古畫查到此處，有人說在這附近見過一人手中拿著古畫，我便前來尋找，並非故意破壞蘭大人計劃，倒是蘭大人可否將對著我的劍拿開。」

  宋九安按下蘭池手中的劍，同沈樞講清來龍去脈，沈樞倒也不追究。

  「宋兄此舉並無不妥，我方才也與那人交手，他速度很快出手毫無章法卻招招要人性命，如今因我打草驚蛇，恐是再難抓獲。」

  「誰讓事情就那麼湊巧，事在人為，總會有其他辦法。」

  宋九安眸光掃過其他人，都是些身有殘疾之人，卻沒有一個臉被燒毀。

  譚安若已經在詢問：「你們當中可有位臉被燒毀的人，與那個逃跑的應該關係不一般。」

  「我們什麼都不知道！」

  「來這兒的都是些被你們嫌棄之人，我們在你們眼中都長得一樣醜陋不堪，我們看不出彼此長相好壞。」

  「我們這裡住的都是魚龍混雜之人，每天都有人來有人走，我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。」

  他們倒是彼此團結絲毫不鬆口，急的是找線索的譚安若。

  宋九安手中提劍，走近時那群人都害怕起來，卻還是有人挺著腰放聲道。

  「怎麼，還想把我們關進大牢，屈打成招？」

  「把他們都帶回去，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，再給他們謀個活計，既有手有腳，何必爛在此處蹉跎時光。」

  宋九安此話一處，倒是讓一群人愣住。

  他們格外吃驚：「你，不抓我們？」

  宋九安問：「你們犯了何罪？」

  他們皆搖頭：「我們從未犯過罪。」

  「那我為何要抓你們，」宋九安揮手示意著手下，「擴大範圍搜，他肯定跑不遠。」

  那群人要被帶走時，領頭忽然折返回來：「大人，我知道你要找的人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