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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可憐可悲可笑可嘆

2024-10-07 09:12:28 作者: 碎紅豆

  只是這一回,梁幸儒看太太的眼神,也再沒了以往的體恤和清明。

  這個見自己失勢,就要踩一腳的女人。見自己恢復元氣,就又回來諂媚。他覺得可憐可悲可笑可嘆,卻也無濟於事。

  「算了,先訂婚吧,成親之事,以後再說。」梁幸儒拿起刀叉吃西餐,不經過、也不需要經過女兒的同意,便開始自顧自地規劃了下去。

  

  「既不是出嫁,就不必給你嫁妝了。至於聘禮,必須要給。我含辛茹苦地把你養這麼大,不能白養。」

  梁幸儒不缺那幾文碎銀子,但誰會嫌錢多。

  他也想趁著這個機會,探一探傅緒書的虛實。打仗就是打錢呢,若他這回來海島,沒帶多少銀子,就算再發生一次武裝衝突,傅緒書也不是對手。

  忠義建立在軍餉之上,不然誰會勒緊褲腰帶,跟著長官造反?

  「我這不是跟你商量,而是通知。我們不是洋人,更不是新時代民主的家庭。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。」

  「我要搬出去住。」梁秋時對於定親之事沒回應,這梁公館卻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。

  「這也是通知,出於對您的尊重,不是請示。除非你再將我軟禁一次,或者直接把我殺了,一了百了。」

  「你威脅誰呢?你可以出去,但我絕對不會允許,你若因此再跟我爭執,無非是傅緒書再發動一次政變。」梁幸儒將話跟她說得很清楚。

  尤其聽著她威脅的口吻,便十分不滿。

  「上次,沒有位高權重的中間人調停,你很清楚。因我與傅緒書二人,一個是九五至尊,一個位極人臣。誰有資格調停呢?老百姓么,我們會聽麼?這次,你該慶幸,是祖宗保佑海島和平。下一次,就不知有沒有這份幸運,停止交戰,還百姓和平了。」

  傅緒書口口聲聲,是梁幸儒發動了戰爭。這回好好看看,到底是誰挑起了戰爭。

  梁秋時起身的動作遲緩了半步,咽了咽,到底沒再固執任性。而是轉身回了自己臥房。

  是,她經歷過戰爭,看見過比她年齡還小的戰士,倒在血泊中,她不想再起戰事了。

  到了風和日麗的日子,梁幸儒早早出了門,攜妻子召開新聞會,頒布罪己詔。

  梁公館裡,顯得有幾分空蕩,只有下人來回穿梭。但從前為難梁秋時的,現在連陰陽怪氣也不敢了。

  她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翻看醫書,頭頂的吊頂,白日裡也這樣亮著。不知大陸那邊怎麼樣,海島這裡少有吃不起飯的。但老百姓再沒有電力可用,也不會少了梁家的供電。

  梁秋時正盤算著,搬出去的計劃泡湯,但可以白晝去軍醫院裡工作,晚上再回來睡覺。她沒有上進心,也不是工作狂,能待著就不想為工作勞心勞力,可出去總比一直待在家裡好。

  沒想到,在這裡看見了傅緒書了身影。

  「今天,你不是該陪我父親,做自我檢討嗎?」

  傅緒書獨自開著車過來,因為迫不及待想見她,進門後,便是連長靴也沒換。

  邊脫下皮手套,邊走到她跟前,張開手臂,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
  「你比那時又小了一圈。」

  他想她,也擔心她。只是凡是親歷親為,要收拾戰後殘局,實在分身乏術。

  「是。因為我是老頑童,別人都是長高長大,我逆生長。」梁秋時笑了一下,倒是沒立即拒絕與他舉止親密。

  可與他短暫肌膚相親之後,還是迅速地推開了他,躲到了一邊去。

  傅緒書看著這個小矮子,輕而易舉地從自己腋窩下鑽過去,逃之夭夭。自是覺得她可愛,不免也有幾分失落。

  隨後很好地在她面前掩飾了情緒,轉移了話題:「總裁,自然不需要我陪著。我是前朝臣,他需要新心腹。」

  梁秋時隨手撥開收音機,就聽見父親熟悉的、道貌岸然的聲音,從裡面傳出來:

  「對不起群眾,由於我指揮不力,在後方錯誤的估計了前線形勢,指揮不當造成今日之結果,愧對數萬血灑疆場的戰士,也對不起你們的家人。」

  長久的沉默過後,是稀稀拉拉的聲音。

  這音質不錯的,比梁秋時從前聽名角兒灌的老唱片好多了。現場收音很好,沒有太多雜音。

  至於梁秋時的罪證,興許是被問到,梁幸儒遮掩不住,便也一併承擔了:

  「養不教父之過,是我沒有善待她的母親。誰知她對我而言是白眼狼,於她母親而言,是貼心小棉襖。女人不懂軍事和政治,只算眷屬,過去就過去了。從前宋郁文在江南軍官學校讀書時,就與我女兒是自由戀愛。而後,我與這位女婿政見不同,分道揚鑣,女兒做出了選擇,也是情有可原。若匪敵沒有這般猖獗,我女兒嫁給他,我們也算一家人。只可惜造化弄人,就像藍齊格格在康熙和葛爾丹之間,選擇了夫君。做父親的,只有包容和接納。戰爭使同胞互相戕害,也許再過一百年,海島上的人嫁給曾經侵略過我們的倭寇,也保不齊。因而,若是對小秋時有什麼責備,我這個父親一併代替她受過。」

  梁秋時面無表情地聽著,內心閃過一絲異樣和悸動,不過很快就抹去了。

  她受的那些苦,不是三言兩句就能抹去的。

  女人真好哄,男人打一巴掌,連甜棗都不用給,只要不再繼續打了,都能感恩戴德。

  傅緒書走過來,隨手關掉了那個老登所有聲音。

  梁秋時抬頭朝他笑了一下:「我知道這是你努力的結果,謝謝你,讓你費心了。」

  洗心革面都是假的,拿拳頭說話才是硬道理。

  「只用嘴感謝?」傅緒書不敢逼她太狠太緊,怕將她嚇跑,遂是半開玩笑地說。

  「能不能來點實際行動。」

  「我可以去你在的部隊裡做軍醫。」梁幸儒說。

  她有時覺得無奈,想跟父親撕破臉,又因職業病被父親制衡。醫生救人的同時,又很難接受這世上再多一些患者和傷痛,不管是不是因為戰爭引起的。

  若是因她起了戰事,傷亡無數,她更難原諒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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