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交涉

  「是槍斃小姐，還是槍斃匪敵？」警衛員連忙跑進來，目光從梁小姐的臉上，踱到窗外，迷茫一刻鐘，終於想明白了。

  要是槍斃小姐，哪兒還用得著自己出手，剿總總是隨身帶著槍的。

  已聽梁秋時冷冷開口：「別白費力氣了，你不是他的對手。」

  張治棠聽完，目瞪口呆：「你瘋了嗎？宋郁文拿什麼跟我們打？頭鐵嗎？學義和團，掄大刀？」

  傅緒書只覺口中一陣腥甜，咬牙切齒道：「梁秋時，你要氣死我嗎？」

  梁秋時一把擦去唇上殘留的，他的氣息，笑容妖冶而瀲灩。

  

  輕描淡寫道：「是啊，傅緒書。我寧願被他玩過之後，像塊破抹布一樣扔了，我還巴巴的念著他，也不願回到江南，更不會喜歡你。」

  傅緒書一把拉扯過她的手臂，將她推到警衛員那裡。

  命令道：「來人！將小姐拿下！」

  「傅緒書！你放開我！你憑什麼？」梁秋時被左右兩個警衛員束縛，周遭皆是銅牆鐵壁，讓她掙扎不得。

  「把她帶回官邸。」傅緒書這話是衝著張治棠說的，不自覺便少了兩分戾氣。

  「給她洗個澡，洗乾淨她這一身窮酸味兒！」

  張治棠忙低頭，抿著唇，挽著小姐妹，不叫警衛員碰她。

  柔聲勸道：「秋時，你吃過的虧還少麼？乖乖回去，跟總裁認個錯，親生父女，沒什麼過不去的仇。」

  傅緒書還從未被人這樣頂撞過，哪兒知再次見面，自己對她滿腔熱血，她回報不了一絲柔情，甚至連最起碼的客套也沒有，這般無情。

  「既然你有自知之明，決定背叛總裁，也不再認他這個父親，便也別想拿他壓我。我會給你大小姐的尊重，但不會聽你擺布。」

  梁秋時張了張嘴，的確再沒臉狗仗父勢，需要父親的時候，拼爹，靠父親唬人；用不到父親了，又將他踢到了一邊。

  回了北疆臨時公館，張治棠顯然對這裡格外熟悉。

  她提早放好了洗澡水，一直挽著梁秋時手臂，耐心勸道：

  「你出去折騰了這麼久，洗個澡，好好睡一覺吧。」

  傅緒書還在指揮部里，北疆的公館內，只有昔日好友二人，以及一眾伺候的下人。

  「棠棠，你放我離開吧。」梁秋時握著摯友的手臂，語氣淡淡，還是不自覺帶了一絲懇請：

  「恐傅緒書為難你，所以不用你尋了汽車，送我去火車站，讓我出城。只要你當沒看見，別繼續困著我。」

  「秋時，宋郁文被傅總打得丟盔卸甲，說不定已經跑到西伯利亞放羊去了。你一個女人又能到哪兒去呢？」張治棠神情複雜地看著她，心底也十分矛盾。

  一面盼著她不要走，兩個人還跟以前一樣，一塊學習、一塊練槍、一塊逛街，一塊挑胭脂水粉、看電影。

  一面又擔心她真回了江南，會被當成俘虜和戰犯，送到軍事法庭，被軍法處置。

  「這年月，外面世道亂，一個人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，不容易。」

  嘴上雖這樣說，卻也擔心她回江南的處境。

  「從前你沒惹禍的時候，你那兩個白眼狼妹妹，都恨不能將你擠兌出去，何況是現在，我只怕你離開傅緒書，以後再沒有容身之所，所以才叫你哄著他些。「

  「沒什麼。我是成年人，有手有腳，總歸餓不死。」梁秋時垂下眼瞼，看著傭人進進出出，已將洗澡水拎了進來。

  「男人能活，女人也能。女人又不是天生比男人弱智。回頭我一邊打探郁文的消息，一邊工作，養活自己。我不怕。」

  跟著傅緒書，比流落街頭，更可怕。

  而且宋郁文沒親口讓她走，她談何無家可歸。

  「秋時，就算我想成全你，我也不敢私自將你放跑呀。」張治棠走過來，親自替她褪去外衣，準備照顧她沐浴。

  「傅學長已經發話了，讓你洗澡。咱們不像他那麼變態，非得洗掉什麼窮酸味兒，可也得走走過場。」

  梁秋時似乎認命了，點了點頭：

  「好，你先出去吧，我自己洗。」

  張治棠看著好友，一副虛弱疲倦的模樣，十分不放心，將她一個人放在臥房。

  「你放心，我不會跑，我也不想連累你。」梁秋時說完，將下人也一併屏退了下去。

  「秋時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張治棠幾番欲言又止，最後還是將到嘴邊的話，都咽了回去。

  靜默無聲地退了出去，留她一個人洗澡，床邊放了乾淨的衣物。

  雖兩人身量相差無幾，可沒拿自己的，恐嬌小姐介意，還是拿來許多未穿過的，新的。

  反正傅緒書財大氣粗，買得起。家裡現在就有整間衣帽間，掛著成百上千套，沒上過身的時尚服飾。

  就算都給了她，再買就是。

  梁秋時看著床邊的衣裳，可見從前的日子，是有多繁華富貴。

  這樣的生活，是很多女人羨慕的，只她不稀罕，因為人各有志。

  張治棠在樓下喝著咖啡，翻看著時尚雜誌。

  一旁的小丫鬟，端來北疆最時興的點心，不忘提醒著：

  「張軍醫千萬別犯傻，你若是真放走了她，恐怕剿總不會善罷甘休。姐妹情深重要，可自身難保，也得顧命要緊。」

  張治棠點了點頭，欣賞地看了一眼小丫鬟，感激於她們的忠心。

  看來自己常來常往，拿銀子結交傅公館的人，有了回報和成效，銀子沒打水漂。

  「可是梁小姐在這，只怕張軍醫和剿總的姻緣，更難成就了。」小丫鬟得了褒獎，愈發大膽，進一步出謀劃策道：

  「若真能聯繫上宋匪敵，將梁小姐送過去。興許大家都解脫了。剿總不難受，免得她在身邊，看著她生氣。梁小姐得償所願，奴才們也會為她高興。」

  張治棠壓根沒聽進去，心思始終牽掛著樓上。

  臥房裡一直沒什麼動靜，不知她有沒有洗完，會不會長期營養不良，暈倒了。

  還是寄人籬下，前途未卜，不願受制於人，做了傻事。

  想到這裡，立即起身，朝著樓上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