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興,百姓苦;亡,百姓苦
2024-10-07 09:06:16
作者: 碎紅豆
火車已然走遠了,車窗外的街巷,梁秋時拼命回頭,舌尖抵著宋郁文的名字,卻不知他身在何處。
「郁文。」
奈何回應給她的,只有嘈雜的人群,以及不斷奔跑的亂流。
眼睜睜地,看警衛員上了軍用汽車,絕塵而去。
仿佛在那一刻,她徹底清醒了。不管她怎樣努力,宋郁文都不會將她的生死放在心上。而他屬下那些戰士,也不會真正接納她這個敵軍女兒的身份。
她來不及自嘲,起初還是自己在走,而後便是被人群推著走,被迫往前行,亦不知前路是何處。
又一波坦克過境,勉強開出一條路來。
她急中生智,與其被踩踏而死,不如就近進了巷子裡躲避。
摸進不知名的一戶人家,已是人去樓空。
跟她同樣選擇躲避的一家三口,警惕地看著這個入侵者,男人低聲感嘆道:「都跑他奶奶個腿兒。」
一旁的妻子摟緊懷裡的孩子,顫巍巍道:「我們不跑,回頭一顆炮彈落下來,我們不是都得玩完嗎?」
「逃跑就能活下來?」男人說完,外面,忽然響起一陣槍聲。
梁秋時走了一路,本就餓得快,這會兒,只覺得口渴極了。
想要去摸身上帶著的乾糧,才想起來,饃饃和點心,都在警衛員身上背著。
明明是照顧她行路艱難,所以選擇負重前行。此舉,卻在這時,幾乎讓她陷入絕境。
她艱難走了一步,走到水缸旁邊,想要舀起一瓢,充充飢。
身後,已聽那男人大聲呵斥道:
「別動!那水,我們還要喝!」
只他才說完,就被一旁的妻子擰了一下胳膊:「大家都在逃難,自然要互相幫助。」
隨著耳邊幾聲槍響,男人急了,直朝著她瞪眼睛:「水喝沒了,以後喝什麼?喝血?喝尿?」
「你若真把她逼急了,小心你睡著的時候,她弄死你。」女人沒聽他的,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。
她跟他一被窩滾了這麼多年,依舊沒有絲毫夫妻相。長相不像,三觀也不同。對於這個冷漠自私、粗糙的利己主義者、刻在骨子裡的自利,幾乎無藥可救了。
她也習慣了不指望他,物傷其類,同性惺惺相惜,要幫助其他姑娘家,只有自己挺身而出。
「你也不為自己的孩子積點德,你也不怕斷子絕孫。」
「實在不行,我睡覺的時候,左眼站崗右眼放哨。」男人看向梁秋時的目光里,便帶了些許歹毒。
說罷,看向自己婆娘,梗著脖子罵道:「虧你還有孩子,也不替你兒子想想。還斷子絕孫,我的種,那不是從你肚皮里爬出去的孩子?虧你好狠的心,也不怕自己烏鴉嘴。我兒有你這樣的娘,是倒了大霉,你真不負責任!」
女人瞪了他一眼,不陷入自證,畢竟習慣了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,又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別人。在外面盡當孫子了,便努力在家裡耍威風,好找回屬於男人的尊嚴和本色。直接將他拋到腦後。
走過來,拿出手中的饃饃,遞給了梁秋時。
「姑娘,你快吃吧。」
「謝謝你,不用了。」梁秋時將乾糧推了回來。
如今在逃難,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。對那個陌生男人的惡意,也沒有一絲氣惱,因為本就該接受世界的參差。
女人又四處踅摸了一下,發現房子裡沒有多餘的食物。
便是提議道:「我出去看看,有沒有蔬菜和雞蛋。」
外面槍聲不斷,梁秋時聽了膽戰心驚,上前去拉住了她:
「這個時候出去,太危險了。」
「我會小心的。」女人笑著搖了搖頭:「如果現在不加強下營養,回頭寶寶生病了,更難活下去。」
梁秋時沒理由再阻止,只說:
「你別擔心,我略懂些醫術。若真有問題,我可以幫你瞧瞧。」
「真的嗎?那太好了。」女人面露喜色,嗔了一眼角落裡的丈夫。
似在嘲諷他剛才的狹隘,以及自己有先見之明。
男人不知在想些什麼,方才的狠厲退了下去,用餘光瞄著妻子出了門。
眼見女人的身影漸漸消失,男人沒去理會安靜坐在牆角,還不會走路的孩子。
直接朝著梁秋時走過來,便開始動手動腳。
「你跟我吧。」
梁秋時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果然,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,不論隨時隨地。
溫飽思淫慾,看來他還是吃得太飽了。從衣著打扮看,估計逃難前,也是大戶人家,不是出苦力的。
「你還有老婆。」
「有妻有妾又不是不行?」男人嬉皮笑臉地,繼續往她身上貼:「爺很強壯,就算是兩個女人,也滿足得了。」
梁秋時只覺被豬油碰過,油膩的讓她莫名有幾分想吐。
「你老婆出去給你弄吃的,你在這裡跟別的女人撩騷,你對得起她嗎?」
「她是給她兒子弄吃的,又不給我。」男人擺出無賴嘴臉,讓她恍然間覺得,從前好像在哪兒見過。
「而且外面這麼亂,她能不能回得來都不知道。」
「她兒子,不是你兒子?她弄回來的吃的,的確,她自己也要吃,但是你能保證你不吃?」梁秋時聽著他自言自語的嘟囔,仿佛聽見了天方夜譚。
「我不管,你跟我,我把她趕出去都行!正好,我又不喜歡小孩。小孩就是用來傳宗接代的,我又不想照顧,更不想養,我自己都不夠吃呢。」男人說話時,便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。
這手感,恨不能當場幕天席地。
正待他準備下一步動作時,梁秋時麻痹他神經久了,趁其不備,突然出手。
順著他的穴位,一推一拉,借力打力。
他的手腕,就這樣脫臼了。
男人疼得吱哇亂叫,惡向膽邊生,怒而走過來。
「老子給你臉了是吧?」
「那你試試,若不是看在你老婆的份兒上,我打爆你的腦袋。」梁秋時面無懼意,平靜地與他對視,絲毫沒有在威脅。
男人只覺手臂越來越疼,恐怖遍布後,讓他慫了。
強撐道:「你趕緊給我接上」
「我是你女傭,任由你呼來喝去?」梁秋時冷笑一聲,根本不理會他。
說完,就看見女人從外面進來,手裡拎著山雞和野菜,估計是小商販逃難時,來不及拿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