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三章 昔日假想

  盯著那團鮮艷的橙黃色，程珞眨了眨眼，若是在以前，她聽到這兩個字肯定會不明所以，不過現在距離他們在走廊上聊天還沒過去多久，她只覺耳熟。

  她還讓他以後交代清楚，沒想到這麼巧，清理個東西也能把這件事情帶出來。

  「我想想啊……」程珞接過假髮，手指隨意撥弄了兩下，又覺得蹲著腿有點發麻，索性先站了起來。

  這假髮質量一般，當初隨便選了一頂形狀好看的，塞在箱子裡這麼久，也有些變形了，而且輕輕撫摸兩下還掉毛。

  兩三根橙毛輕輕飄落，慢悠悠地掉在裴謙弈的頭頂，他似乎有所察覺，抬起頭來看。程珞將假髮攏成一團，向他伸出一隻手，示意他站起來。

  裴謙弈毫不客氣地借了個力，倒把程珞拉得踉蹌幾步，他站穩了，扶了一把她的後腰，又輕點了一下她的唇角，「笑什麼？」

  

  她摸了一把假髮，「就是想到暴雨也掉毛，家裡都是它的貓毛。」

  「原來是在想這個，」裴謙弈輕輕捏著她的手腕，一點點上移，將她五根手指都攤開，拉到自己右胸前，「來，放這。」

  「嗯？」程珞不知何時又被他圈在懷中，肩膀被摟著，也就順其自然將手貼在他胸前，抬眸看他。

  兩人貼得緊密，姿勢也很和諧，若是正前方架一台攝像機，完全就像是來拍情侶照片的。

  這麼站了幾秒，她也立馬反應過來，當年那些合影，似乎有一張和現在的情況挺像的……

  遊戲裡的皂戈性情直率，一旦好感度達到了一定數值，各種甜蜜話語是張口就來。如果沒記錯的話，當初為了符合人設，合影上方單獨配了一句他的台詞，還挺直白的。

  「你是不是誤會了？」程珞猜測道。

  「是啊，我不太了解漫展，就看到你轉發了一條說說，裡面全是和同一個人的合影。那個人和你很親密，又叫你寶貝，」裴謙弈頓了頓，將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之上，「你還挺開心地摸人家的胸肌呢。」

  程珞一愣，笑道，「其實那是個長相比較中性的女生，胸肌是假的。就算是漫展合影，我也不太好意思上手摸陌生人的肌肉吧。」

  「這樣啊，這個我倒是不知道，」裴謙弈點點頭，「總之當時問了一下朋友，大概了解了漫展文化。也就是那個時候下載了遊戲，搞清楚了那句聽著很肉麻的話也是角色台詞。」

  「怪不得你對皂戈了解得這麼清楚。」程珞想了想他先前的某些言行舉止。

  「畢竟是你非常喜歡的虛擬角色，我也有些好奇。」裴謙弈嘆了口氣，做無奈狀，「我當時真的以為……」

  「所以我說，要是聯繫的話，就知道那些變化了。」他語速加快了一些，匆匆做了總結，「嗯，交代完畢。」

  「以為什麼？」程珞徑直指向他含糊帶過去的地方。

  「你知道的，」裴謙弈聲音放輕，垂眸盯著不遠處的地板看，程珞默默揮開他蓋在手背上的手，繼續往上挪，摩挲著他的鎖骨，「怎麼覺得你看著有點幽怨和委屈呢？」

  「是不是很想欺負我一下？」他捉住她的手指。

  程珞輕輕「哼」了一聲，既不肯定，也不否認，索性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，「快說。」

  「那我說了，」裴謙弈很快便妥協，「我當時就想著，要是不聯繫的話，我們就永遠是相親相愛的老同學。」

  「相親相愛？」她覺得這個詞有些沒由來地詼諧。

  「嗯……那應該怎麼說來著？」裴謙弈的指尖擦過假髮，又去輕輕摸了一下她的發尾，「我們應該是悄悄曖昧過的老同學，似乎特別親密，但是不確定對方的心意。一旦不坐在一間教室，也就馬上失聯了。」

  「要是聯繫你的話，可能是在某個突然降溫的深秋。」他清清嗓子，「我說，程珞程珞，在嗎？你還記不記得我啊，我們高中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，現在上大學了，我們還可以繼續聊天嗎？」

  「然後你說，哦，是裴謙弈啊。抱歉，我現在有男朋友了，還和以前曖昧的男同學頻繁聊天不太好吧。」

  「於是我就把聊天框裡的字刪掉了，本來要說，我一直喜歡著你，你現在願意和我交往嗎？」裴謙弈帶著她的手來到左胸口，「真難過，要不還是不找你了，給自己留個念想吧。」

  「你一個訪問空間都要隱身的人，哪有這麼直接？」程珞拍拍他的胸口，「你後來不是弄清楚了嘛，合影上的人只是個扮演了遊戲角色的陌生人，不是我的男朋友。」

  「你倒是發呀。你發了，我就爽快同意了，咱們可以少走幾年彎路。」

  「真的？」裴謙弈笑著看她，眼神里三分希冀，七分打量。

  好吧，這麼一問，她也不確定了。

  程珞代入了一下當時的自己，估計是猶豫大於驚喜，以為對面這人是在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遊戲，回復也要反覆斟酌。

  「嗯……真的。」她眼神飄忽了一下，將假髮塞進他懷中，迅速換了話題，「好了，還是清東西吧。」

  裴謙弈配合地點頭，將那些零散的衣物攤在擦淨的桌面上，嫻熟地摺疊起來。

  等一切都收拾妥帖，差不多是下午四點半。

  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，程珞手肘撐著桌面，懶散地在寢室聊天群里單手打字。

  小優率先完成了答辯，心情雀躍，另外兩位還在排隊，說是緊張尚存，又覺無聊。

  聊天列表彈出新消息，來自小優的私聊：

  「你在幹什麼呢？」

  程珞扭頭看了一眼裴謙弈，他還在玩她的頭髮。答辯之前，為了顯得清爽利落，她扎了個馬尾，現在已經有些鬆散了。

  雖然裴謙弈的眼神並沒有落在她的手機，但她還是默默將手機往下壓了壓，迅速打著字，「東西已經清好了，等下要不要去個地方？」

  「嘿嘿，我也想去那裡。那我們一起去吧，等會再趕回來聽結果。」小優立即會意。

  「我們下樓吧，你不是和沈經理約了飯？你去餐廳，我去文科樓。」程珞姿勢沒變，提議道。

  「不是要六點宣布結果嗎，去那麼早？」裴謙弈湊到她左耳附近，「我和沈經理也是約的六點吃飯，不著急的。」

  「把東西放上車要時間，學校里說不定還堵著，你開過去也要時間。早點去，時間更充裕嘛。」程珞將發繩取下，「我再去找室友聊會天，說不定畢業以後就再見不到了。」

  裴謙弈這才露出瞭然神色，「好，那你們去哪裡吃飯？結束了我去接你。」

  「只說是學校附近，到時候再告訴你。」她用手指梳理著頭髮，忽地動作一頓，沒由來地彎了唇角。

  「怎麼？」裴謙弈見她神色，伸手去勾她手腕的發繩，「你要是接下來不扎頭髮了，就把這個給我唄。」

  「好吧。」程珞做了個甩手腕的動作，示意他拿走，站起來又道，「我就是想起來，你最開始受傷那陣子，說話還挺囂張的。」

  裴謙弈不語，似乎也在回憶。

  「我覺得我有必要問清楚，是哪一句。」他仍坐在座位上，仰頭看她，「還是說很多句？」

  程珞笑而不語，只是將那個滾輪不靈活的行李箱推到門口。

  他們一起走出寢室樓棟，裴謙弈把東西都放進後備箱，又將那本《第五間空房》交到她手中。

  「真的不讓我送你過去？」

  她搖頭，在他坐上駕駛位的前一秒，這才輕聲道：

  「再見，裴先生。你的確是我的初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