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二章 當你不在

  窗外的陽光依舊晃眼，走廊依稀傳來零碎的腳步聲與女孩們清脆的笑語。宿舍的隔音效果一般，程珞睡在最靠門的位置，對這些聲響早就習以為常。

  扭頭一看，書桌變得光禿禿的，而裴謙弈站起身來，整理了一番衣擺，目光投向門口。

  門外的聲音逐漸清晰，又緩緩遠去，直至消失。

  「不是她們啦。」

  「還以為是你室友回來了。」

  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，程珞看了一眼時間，「估計她們現在還沒開始答辯呢。」

  「那還有別的任務交給我嗎？」裴謙弈將袋子提到書桌右側，又捏了捏她掛在床邊的海豚小玩偶，「這個也帶走吧。」

  「你喜歡嗎？送你了。」程珞順口道。

  「好啊。」他便滿意地取下來放進自己口袋裡，只是顯得鼓鼓囊囊一團，最後還是放進了裝書的布袋裡，「我會記得帶走的。」

  

  留在寢室里的東西也不算太多，程珞之前去青梅實習時就整理過一次，只是還有些可丟可留的雜物。

  就比如這隻意外討得裴謙弈歡心的海豚娃娃，是她當初大一打辯論賽獲得的小獎品，還算有些紀念意義，但質量一般，懸掛的那條繩子都有點磨損了。類似的小娃娃她有很多，帶走也就是隨意堆在某個角落裡。

  程珞翻開抽屜，又找到兩把摺扇，打開來看，一把寫了狂放的草書，另一把畫了滿池荷花，她興致勃勃地扇起風來，又匆匆用手揮去揚起的灰塵。

  「第一次打辯論賽，沒想到可以闖進決賽，很開心，學姐……」裴謙弈忽地念叨起來，程珞聽了一會兒便「誒誒」叫了兩聲，迫不及待將其打斷。

  「你怎麼念這個！」她有點窘迫，立即意識到那是當時她發在空間的說說。

  她高中那時候更流行QQ，而不是微信，大家在QQ空間裡暢所欲言，誰也不在意說了些什麼毫無意義或是沒有內涵的話。

  大一剛開學那會兒，她發空間也還比較頻繁。好友列表里基本都是以前的初高中同學，大家剛上大學，五花八門的體會心得一個勁往上涌，迫不及待地要找個地方分享一番，又去看一眼別人的，順手點個讚，在底下熱熱鬧鬧地留著言。

  當時覺得再正常不過，也不知是過了多久，興許是大學同學的帳號漸漸湧進來，人也慢慢變得成熟，某日再回頭去看時，忽覺自己話密而幼稚，她便匆匆刪去了好些條。

  不管是空間還是朋友圈，大部分人確實是越發越少了，而且內容又要斟酌得仔細些。

  眨眼數年，每個人的交際圈都有所擴大，社交平台的內容就像一張名片。有人精挑細選，打造個人形象，也有人淡然一笑，不再更新。

  「你看我空間挺勤的呀，」程珞立馬又道，「而且刪了訪客記錄？」

  上次裴謙弈說是因為看到她空間的分享，才去下載的某個遊戲，她還想著他有可能是偶然划過去看到的，畢竟沒有看到他的點讚或者留言，訪客那裡也沒有他的身影。

  不過那條關於辯論賽的說說是她在凌晨三點發的，當天喝了兩杯奶茶，怎麼也睡不著，索性打開空間閒逛，發布了條新內容。

  次日睡眼惺忪，瞥見空間裡又有一堆冒出來的新動態，她那條凌晨說說估計很難被刷到。到下午時，她發現最後一句話有好幾個錯別字，剛巧學姐那裡發了一條總結性的慶祝說說，她索性就刪掉了自己的，轉發了學姐的。

  她那條口吻愉快地說著「很開心」的說說，存活時間也就12小時左右。

  「我確實看了很多。」 裴謙弈很坦誠地點頭，「每天都去你空間刷好幾次，開了隱身功能。」

  她當然也做了同樣的事，只是某人愣是一條不發，她都要懷疑某個QQ常年不登錄了。

  「太不公平了。」程珞幽幽看他，裴謙弈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，又去拿她手中的摺扇，「這個也給我一把？這是你猜燈謎贏的對不對？」

  「對，你怎麼什麼都要。」她嘟囔著，還是把看上去新一點的荷花摺扇遞給他。

  「挺好的，你不在時，這些東西就是見證。」裴謙弈愉悅接過，想了想又道，「就像是，我也悄悄參與了你的生活一樣。」

  「那我的呢？」程珞向他伸手。

  「有的，在家呢，都是你的。」他允諾著，「其他人都看不到，我給你寫獨家說說。」

  「好吧。」雖然沒搞清楚這個獨家說說是什麼意思，但程珞還是愉快地同意了。

  目光一轉，她看向房間盡頭的大衣櫃，又道，「我記得有個箱子放在最上面了，幫我取下來吧？」

  她去洗了一塊小方巾，細細擦拭了一遍桌面，「應該是有一些閒置的衣物，一直沒怎麼清點，拿出來看看吧。」

  裴謙弈依言照做，一時間灰塵瀰漫，在陽光之下尤為明顯。

  箱子帶了密碼鎖，程珞輕輕撫過，磨蹭著轉動數字。

  「忘記了？」裴謙弈和她一起蹲下，問道。

  「沒呢。」她撥了四個數字，咔噠一聲，箱子隨即打開。

  「原來是我們兩個的生日。」他愉悅道，「什麼時候買的箱子？」

  「大一。」程珞略微側目，「這應該是我帶到大學來的第一個箱子，自己去商貿城買的。」

  說到這裡，她攤開箱子，「那個老闆肯定是看我特別學生氣，賣了個次品給我。你看這輪子都不靈活，我就直接當普通儲物箱用了。」

  「原來這條內搭在這裡啊，我找了好久沒找到呢。」程珞有點驚訝，右手繼續摸索了一番，「還有一些衣服上配的備用扣子，我一直記得留下來了，但是也不見了。」

  裴謙弈幫著她整理，修長的手指忽地停下不動，指向一抹飽和度極高的橙黃，「這個……」

  「哦！」程珞又是一聲感慨，「這是我的假髮誒！」

  大一時社團招新，她去動漫社瞄了一眼，交了幾位好朋友，被邀請著去逛漫展。

  那幾位都是玩cosplay的老手，簡單來說就是扮演成自己喜歡的二次元角色，恰好程珞當時也有一位很喜歡的角色，順帶著也買了一點服裝和道具。

  漫展的氛圍很不錯，她拍了許多照片，又有不少同齡人想和她加好友。

  「當時還有個皂戈的扮演者呢，還原度特別高。」程珞對此印象尤為深刻，還轉發了帶有合影的說說。

  「對哦，既然你每天都在看我的空間，肯定也看到了吧？」她看向裴謙弈，卻發現眼前的人好像隱約嘆了口氣。

  「就是這個。」他拿起假髮，試著在程珞頭上虛虛比劃了一下。

  「什麼這個？」程珞不解。

  「吃苦。」裴謙弈吐出兩個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