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章 微妙調味

  袁同學身材高挑，再加上鞋子的加成，只需微微抬眸，便能與裴謙弈對視。

  「現在大家都叫你小裴總了，我還叫你裴同學，沒關係吧？」她語氣輕快。

  「隨意，我們本來就是同學關係。」他頓了頓，似在等待她的下文。

  「嗯……同學啊，」她眼神遊離了一下，直白道，「我剛剛是特意跟著你出來的，就是想問問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的事情。」

  「我們的交集不算多，你所指的事情，我大概知道是哪一件。」裴謙弈輕輕點了一下頭。

  「那麼，現在你的答案呢？如今都快大學畢業了，不算是什麼早戀了吧？」袁同學笑道，「我還是想再問你一次。」

  「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坦率，看得出來你這四年生活得很漂亮。」裴謙弈禮貌地稱讚她，也許是在匆匆打量她，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小步。

  袁同學輕笑出聲，「誰又能活得比你漂亮呢？」

  

  「我早已心有所屬，答案仍然是否定的。」他語調幾乎不變，清冷的聲音非常平穩。

  空氣安靜了片刻，袁同學緩緩道：

  「看來你發布會上沒說謊，還真的有心儀的人啊，而且還在追？」

  裴謙弈「嗯」了一聲，她神色似乎有點黯然，但也並不想倉促結束這場聊天。

  「當初你說自己只是沒有心思，我還一直抱有期待呢。剛好同學聚會，就非常想來找你敘敘舊。」袁同學一邊說，一邊拉了拉自己的衣領，「這走廊是不是沒開空調啊，一出來還有點熱。」

  裴謙弈看向餐廳方向，語氣淡了幾分，「我們應該沒有太多的舊要敘。」

  袁同學察覺出他態度的變化，垂眸打開自己的手提包，「呵呵，你那時候又不怎麼和女孩子說話，我想找你聊天，你也不搭理我啊。咱們老同學一場，以後還是多交流交流，送你一本有我照片的時尚雜誌吧。」

  「不用了，我對時尚沒什麼研究。」裴謙弈並未伸手，婉拒道，「還是送給一個更加感興趣的人吧。」

  「雖說我們倆高中時也沒發生過什麼故事，但我的回憶里總有你呢。」袁同學向左邊移了一步，似要擋住他前進的方向，「這麼一想，我都覺得自己有點可憐。」

  「回憶有時具有欺騙性，容易和其他東西混淆。」裴謙弈向她禮貌點一點頭，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
  「什麼意思？」她追問，語調拖長，「把話說明白一點嘛，我實在聽不太懂。」

  見裴謙弈還站在原地，她又露出一個微笑，「你還是這麼紳士，請裴同學為我答疑解惑吧。」

  「如你所說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故事。你所印象深刻的，或許只是想像。也有可能，是你反覆加深的一種心愿，一旦被觸發，就想彌補並不存在的遺憾。」裴謙弈臉上已無太多表情，「虛假的回憶與真實的愛戀是有區別的。」

  「怎麼覺得，你是在向我確定我對你的感情呢？」袁同學攤了攤手，反而笑意盈盈，「那我要怎麼證明才好？」

  「不。」裴謙弈加重了這個字的讀音，「我的一部分本意，是想讓你灑脫自然地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。」

  「好啊，那就當作是我的執念咯。」袁同學忽然打斷他的話，親昵地向他伸出手，馬上就要觸碰到他的領口，「作為安慰，不如送我一個擁抱禮吧。」

  「不好意思，我不方便。」裴謙弈略一側身，毫不留戀地跨步離開。

  袁同學臉上並無惱色，只是眯了眯眼睛，遙望著餐廳門口走出來的幾個人，又道，「你不是出來上洗手間的嗎？我又不攔著你。」

  她以為他不會再回答，卻聽見裴謙弈清晰的聲音：

  「我也是特意跟著人出來的。」

  袁同學皺著眉頭，很快又整理好表情，對向她走近的幾個同學彎了彎唇。

  「都吃好了？」她主動打著招呼。

  「差不多了。喲，不讓我們開裴謙弈的感情玩笑，是因為自己和他很親密啊？」男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。

  「是不是總裁都對模特情有獨鍾啊？」又有人打趣。

  袁同學笑而不語，跟著兩個女生一起走進洗手間。

  「袁袁，你們剛才在幹嘛呢？」

  「沒什麼。」袁同學的回答帶點欲蓋彌彰的曖昧。

  「你知道行雲的那個新遊戲吧，咱們……」

  一個女生打開水龍頭，幾人的絮語迅速淹沒在嘩嘩的水流聲中。

  程珞慢悠悠咬著西瓜，不知吃到第幾片時，終於看見裴謙弈走進來。

  「那邊有個DIY美甲房，我們等會去看看怎麼樣？」好友拍拍她的肩膀，將掛在椅子上的包放在腿上，儼然一副準備動身的模樣。

  「嗯？好啊。」程珞點點頭，準備先去找裴謙弈，只可惜慢了一步，已經有幾個男生將他圍在中間，手裡還拿著個小酒杯。

  「大家等一下！」隔壁桌的肖曉站起來，大聲道，「別急著走啊，還有個菜沒上。」

  「西瓜都吃完了，還有什麼菜啊？」一人說出大家的心聲。

  「什麼秘制湯吧？」肖曉拿出手機看了看，「評分很高的，五分鐘就來。」

  眾人也不趕這點時間，索性繼續和身邊人聊天。

  程珞放下西瓜皮，擦了擦手，又瞥了一眼裴謙弈的側臉，視線驟然被擋住一半。

  「這個送你吧。」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時尚雜誌，封面的色彩飽和度極高。

  她抬眸看去，袁同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，又把雜誌往她這邊遞了遞，「裡面有我的照片。」

  程珞有些訝異，畢竟兩人也不熟。她禮貌道了聲謝，又道，「你當模特了？恭喜。」

  「快去問問小裴總吧？」袁同學身邊的女生催促了一句。

  「急什麼呀，他正和別人聊著呢。」

  程珞這桌有人抬起頭來，「是在說裴謙弈嗎？」

  「當然，袁袁和他關係挺好的，我還說能不能給我要個遊戲內測號呢。」女生甜美一笑，「誒，他聊完了，可以去啦。」

  袁同學也不遲疑，身姿優雅地朝裴謙弈那邊走去。

  「那妹子是十一班的吧，和裴謙弈很熟嗎？」說話的人眼睛一直往程珞這邊瞟，「程珞，今天怎麼一直在這干坐著呀。上次群里聊天，裴謙弈還接你的話，說你們一直有聯繫呢。」

  「確實有啊。」程珞坦然點點頭。

  「她怕是不差這點時間，所以就把機會讓給難得見裴謙弈一面的人咯。」好友替她接了一句。

  話音剛落，門口終於傳來最後一道湯的動靜。

  「各位不好意思，久等了，這個菜我們會給大家打折的。」服務生又補充道，「桌上配了調料，大家根據個人口味，自行添加就好。」

  程珞隨意舀了兩勺，看著白瓷瓶在不同的人手中流轉，又放回桌上，終於轉到了她面前。

  有人搶先拿起了瓶子，她當即認出那雙手的主人，回頭去看。

  「吃不吃醋？」裴謙弈站在她身後靠右的位置，如同一位盡職盡責的管家，隨時準備為她服務。

  「……吃一點點。」程珞將碗上的筷子拿開，瞥見他淺淡的笑意。

  他控制得極好，真的只倒了一滴進去。

  「還要再來一點。」她補充道。

  裴謙弈這下倒的量令她滿意了，程珞伸出右手，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錶盤，「等我一下吧？」

  他點頭，站定不動，待她喝完湯，兩人再並肩朝門口走去，吸引來一連串好奇的目光。

  程珞一直走到走廊中間才停下，「原本就打算幫你占座來著。」

  「嗯嗯。」裴謙弈認真看著她，「小事而已，我不介意。」

  「那你還嘆氣？」

  「當時和現在，心情不同。」他雙唇輕輕張合，「楚天說你有點難受。」

  「誤會了吧，」程珞摸了摸腮幫，「咬到這裡，有點疼。」

  「你和袁同學說了什麼呀？」她話鋒一轉，「還問我吃不吃醋。」

  「沒什麼，她說想抱我來著。」裴謙弈說得很輕巧。

  「怎麼抱的？」程珞當即追問。

  裴謙弈便無聲地笑，神色也柔和，「我說不太方便，拒絕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