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八章 循序漸進

  衝過澡後渾身清爽，程珞隨意套了件寬鬆的印花T恤，踩著濕漉漉的拖鞋走到客廳。夏日的水分總是蒸發得很快，雙腳伸到有陽光照射的瓷磚之上，很快便干透了。

  油條冷掉了一點但依然酥脆，豆漿入口還是滾燙。

  等她吃完再趕到工作室，剛巧瞥見夏北靜從另一個方向慢悠悠走來。

  「你今天也去跑步了吧？」程珞隱約聞到空氣中淺淡的沐浴露味，和自己身上的略有區別。

  

  夏北靜朝她點頭，「挑戰成功了。」

  到底是長時間在外旅遊的人，走南闖北，每日的運動量肯定不小，想必晨跑也是輕輕鬆鬆。

  程珞正琢磨著明天提前多久出門比較好，卻聽見夏北靜「嘶」了一聲，急匆匆坐到最近的椅子上，小腿似乎還顫抖了一下。

  「還挺累的，感覺有點抽筋。」夏北靜伸手揉弄著腿部，抬眸道，「走路和跑步到底還是有區別，我大意了，沒有熱身。」

  如果不是裴謙弈提醒，程珞估計也會抬腿就跑。在他的指導下，她好歹花了十幾分鐘做了點拉伸動作，隨意跑動了幾下讓心率稍微提高。

  現在看來，還是很有必要的。她速度偏慢，又少跑了一公里多一點，暫時還沒覺得哪個部位特別不適。

  「我記得這裡有個按摩捶，給你找找。」程珞翻尋著雜物箱。

  「謝啦，已經好多了。主要是……」夏北靜想了想，忍不住又道，「我今天可是全速奔跑啊，能不累嗎？」

  她啟動了電腦，將散落的一縷髮絲夾上去，幽幽道，「說的是一起晨跑，結果他要跟我賽跑，比誰跑得快，我也是服了。」

  「我看我還是換個人喜歡吧，這人榆木腦袋，又很幼稚，男人還是成熟的好。」

  程珞將一個木質按摩捶遞給她，「成熟和幼稚都是相對的嘛，人又不會一成不變。」

  「向來冷靜穩重的人，會因為在意的事偶爾表現得孩子氣，而那些幼稚任性的人，也會在某個瞬間深思熟慮，變得嚴肅認真。」

  夏北靜一手晃動著滑鼠，一手拿著按摩捶隨意敲了幾下，似乎想起了什麼，繃緊的唇線放鬆了一些。

  「是吧，反差就會讓人覺得受到了特殊待遇。」

  聊了幾句天，時間剛好跳到七點半。夏北靜扭過頭，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快地一甩，「到點了，我就不在老闆眼皮底下摸魚了。」

  大家都是年輕女性，有感而發的話題雖有很多，但都自覺地放到休息時間去。

  程珞便也不再說話，深呼吸一口氣，專心致志地開始一天的工作。

  如今要做的事情有了明確的指向性，推進就順利得多。

  兩人選了背對著背的兩張桌子，彼此互不干擾，只偶爾對著遊戲裡的問題討論幾句。

  詩詩那邊很專業地給她匯報著進度，和她交流完全是高效有序，程珞在一瞬間體會到了做甲方的感覺。

  偶爾程珞思路暫歇，會聽到另一道鍵盤敲擊的聲音，像是某種氛圍感的增強劑。

  不久前她也團隊合作過，但當時身處的環境，畢竟還是裴謙弈家裡的某個房間。如今放眼四周，是正兒八經的獨立門面，各種裝修設計看著也更加像模像樣。

  另外，赤刃工作室的微博帳號迎來了一些新粉絲。

  總之，一切都落在了滿意的範疇之內。

  將生物鐘提前是件循序漸進的事，到了中午，程珞便在躺椅上小憩了片刻。

  她睜開眼時，夏北靜正站在電腦前，滑鼠發出急促的點擊聲，面色看著不太愉悅。

  「……你醒了？」程珞走近時，夏北靜大概過於沉浸，並未及時察覺，顯得有點手忙腳亂。

  工作室的帳號一直登著，屏幕上的小窗還沒來得及關閉，直直撞入她的眼帘。

  「有幾個無聊的人來私聊，莫名其妙就說難聽的話。」夏北靜解釋著，手速加快，一連點開了好幾個對話框，「真是影響心情，我直接拉黑了吧。」

  文字的力量不容小覷，程珞向來深有體會。

  在經典名著里可以環遊世界，恍若置身其中，老練的作家三言兩句便讓你心潮激盪。

  而文人墨客洋洋灑灑，可將一段腐朽的歷史鍍上金邊，也可將潔白無暇的靈魂扯入深淵。

  據說每天早上起來在紙上寫一個「好」或者「順」字，可以增強心理暗示，讓人充滿力量。

  此時此刻，她接收到的文字力量，是幾句用了諧音的粗痞話，也有更加高級一點的，罵人不帶髒字，但內涵豐富，極盡尖酸刻薄之意。

  毫無由來，當面一擊。

  現實中遇到的人可能都不會這麼對你說話，網際網路就像一層厚實的保護膜，一些人的怯懦只有隔著屏幕才能獲得淋漓的翻轉。

  畢竟涉世未深，自己有一瞬間的難受也是情理之中，但也應該止步於此了。

  程珞這麼想著，接過滑鼠，「你累不累，要不換我來？」

  夏北靜一愣，見她淡定模樣便坐了下來，「老闆跟我開玩笑呢？我們又沒犯法，哪來烏泱泱一群人罵我們啊。」

  「對吧，我們粉絲基數還小著呢，也就是偶爾幾個人找找存在感。」程珞操作著滑鼠退回到主界面，「當初我決定那麼宣傳，也該想到這種情況的。還是爭取早日發幾張遊戲進展圖上去，轉轉運吧。」

  「有些人帶著刻板印象而來，認定你就是開後門拿的金獎，就算《赤刃》這款遊戲做得再好，他們還是會挑刺的。」夏北靜仍有打抱不平之意。

  「沒辦法，審美是主觀的。假如喜歡的人足夠多，那些人的比例倒也可以忽略不計了。」程珞這話顯然也是說給自己聽。

  「你要是不計較的話，我當然也無所謂。」夏北靜聞言輕笑了一下，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。

  隨後一切如常，白日一瞬即逝。

  微信群終於等來了肖曉的消息，聚餐的時間定在了本周六。

  同學難得見面一次，沒什麼特殊情況的話，程珞自然也不想缺席。她心裡做著盤算，正好答辯在周日下午，吃頓晚飯也不花太多時間，早點回家休息便是。

  晚飯參考了裴謙弈發來的菜單，買的都是應季菜，吃得心滿意足。

  反正今天也晨跑過了，運動量達標，在樓下隨便溜達一圈就好。

  白天的工作效率還不錯，晚上進行查漏補缺，更新進度。還剩下不少時間可以娛樂放鬆，給自己充下電。

  正刷著一部情節緊湊的懸疑劇，反派在黑暗中蠢蠢欲動，對話框忽然彈出來一個「你」字，弄得程珞心中一驚。

  定睛一看是裴謙弈給她發消息，後面還跟了一句：

  「沒有哪裡不舒服吧？」

  我的心臟不太舒服……怎麼話還分兩截說的？

  「誤觸，不小心先打了一個字過去。」裴謙弈解釋著。

  「我的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，沒什麼感覺。」程珞自信回復道，又補充一句，「我在看電視哦。」

  裴謙弈給她回了一個「噤聲」的表情，沒有再發消息過來。

  睡覺前，程珞還是選擇接了一桶熱水泡腳，促進血液循環，也好明天再接再厲。

  夏夜的空氣有些許燥熱，暴雨依舊樂意趴在她的大腿上，算是一種甜蜜的負擔。

  看一眼時間，夜跑組已經結束了，她打開心跳足跡查看排行榜，又切換到初始地去。

  兩個小人倒是穿得漂漂亮亮，但是周圍什麼也沒有，那本相冊只能飄在空中，無處安放。

  明天能買到什麼呢？迫不及待想看到這片空白被填滿的樣子了。

  睡意比平日更早地襲來，程珞很滿意這一天的時間分配，伸手關掉了小夜燈。

  生活一旦變得規律，大抵就會覺得日子過得很快。

  次日她敲擊著鍵盤，在心中有感而發。

  與此同時，行雲公司的某扇窗邊，孫思羽啜飲著卡布奇諾冰咖啡，也說了一句類似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