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各懷心事

  方植將手放在方向盤上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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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十分鐘後，父母終於上了車。他又確認了一句：「真的要去啊？我今天有事呢。」

  「要去，不耽誤你，很快的。」一隻戴著大金戒指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。

  「好吧。」他妥協了，一踩油門，向著目的地而去。

  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，方植心中暗叫不妙，撓了撓頭，只想開溜。但看到父母那期待的眼神，他還是乖乖加入了他們，一起排隊。

  「這麼前後一弄呢，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。」方植用鉛筆在菜單上打著勾，敘說著自己今天的經歷。

  「買黃金保值，有那麼重要嗎，你們家不缺錢吧？」白悅抽出第三張紙巾，仔細擦拭著面前的桌子。

  「暫時不缺，所以要買東西保值。」方植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程珞和裴謙弈，乾笑了一下，「跟你們說過的，我家暴發戶嘛。」

  「你第一次見我，不就嘲笑我有錢但不懂時尚，因為我確實不是從小到大家裡都有錢。」他又將頭轉向白悅。

  「啊？」白悅挑了挑眉，「不太記得了，應該沒有嘲笑的意思吧。」

  「我選好了，你們來。」方植將菜單遞給裴謙弈。

  「總之，錢來得快，就擔心有朝一日沒錢。他們就是想盡各種辦法，保證這個家不會突然又變窮。」

  方植坦誠相告，仰頭喝下一整杯茶水。

  火鍋店內生意一般，但也得益於此，上菜速度極快。

  話題沒再圍繞著方植遲到的原因發散，四個人今日不約而同地話少，只偶然閒談幾句，大部分時間盯著鍋里的菜，彼此問著熟沒熟。

  白悅出乎意料地不顯得束手無策，對一些食材的涮煮順序似乎很了解。見方植一臉驚訝，只是輕哼了一聲。

  兩位女士吃完後都表示要去洗手間，留下裴謙弈和方植兩人面面相覷。

  「還吃嗎？」方植用漏勺撈著鍋里的東西。

  裴謙弈搖頭，忽而道：「你爸媽應該挺喜歡你學金融專業的，這兩個字聽著就和錢有些淵源。」

  「那還真是。」他撈了個魚丸放在自己碗裡，煮得太久，脹大且發軟，一口塞進嘴裡，聲音有點含糊不清：「然後我又找了一份專業對口的好工作，他們就更喜歡了。」

  「所以，當初是優先考慮了他們的意見嗎？」

  方植咀嚼著嘴裡的食物，有些不解地看向對面的人。

  「上次足球賽，更衣室。」裴謙弈提醒道，「你說高考分數足夠進C大的計算機專業。」

  「哦……」方植嘴唇微張，略微驚訝，又調侃道：「弈哥，你這洞察和推理能力夠強的，心思細膩是後天訓練出來的嗎？」

  裴謙弈看著他，不吭聲。

  「確實是，我媽身體不好，心愿其實也挺少，儘量滿足吧。填志願那時候誰知道自己喜歡幹什麼啊，金融挺好，我現在是學有所成了。」方植一副豁達的樣子。

  「你喜歡電腦，見到的第一次，就想知道它的運行原理。」裴謙弈又將他說過的話翻出來。

  「……沒錯。」方植磕巴了一下，「其實還好，金融和計算機我都能接受。專業學習和業餘愛好都沒落下，我現在算得上是雙專業人才。」

  不遠處兩個身影緩緩走來，裴謙弈看了一眼，向他點點頭。

  「兩者之間，總還是有偏好的。祝你工作順利。」

  方植默然一瞬，繼而笑道：「你也一樣，未來總裁。」

  他舉起手揮了揮，「這桌可以買單了！」

  飯後，程珞與裴謙弈率先離去，坐上車徑直回家。

  白悅說要回一趟藝術館，在火鍋店門口又躊躇了一下步子。

  「走了。」她偏頭看了方植一眼，「謝了。」

  四個字說得快速但清晰。

  方植反倒有些侷促，「我不習慣啊，你以前跟我說過謝謝嗎？一頓火鍋就……」

  「趁我對你印象稍有改觀，別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。」熟悉的語調將他打斷。

  「行。」方植點頭，「就這樣挺好。」

  「咱倆第一次見面就看對方不順眼，什麼事情都要吵兩句，現在遊戲也做完了，就和平相處吧。」他說得很坦然。

  「這話應該我來說，」白悅向前走了兩步，「看在你又是做詐騙網頁，又是裝匿名路人的份上，我就寬宏大量，少挑你的毛病了。」

  「白悅，」方植驟然叫她的名字，臉上像是無奈的苦笑，「你這……措辭還是不太好聽啊。想誇人就直說唄。」

  她沒有回頭，撥弄了一下髮簪就走了，忽而腳步一頓，側目看向迎面走來的常思青。

  「白小姐，恭喜。」他熱情地與她打招呼，「謝謝你送我的畫。」

  「不客氣。」白悅淡淡道，「反正都是要送出去的。」

  「你的車已經到了，就在藝術館樓下。」常思青又遞上一條絲綢小披肩，語氣聽起來很熟絡，「白老闆讓我給你帶的。」

  白悅不語，他又道：「不過天氣回暖了，剛又吃了火鍋，應該不冷。」

  觀察著她臉上神色，常思青用目光示意她身後的某個方向。

  方植雙手隨意插著口袋，站在店門口的右邊，臉上看著呆愣愣的，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  「準備找方植聊天，才知道你們已經約上了。」

  她隨意回頭看了一眼，伸手接過披肩，「哦，謝謝。」

  正值晚高峰，馬路上車流漸堵，偶爾響起幾聲鳴笛。

  急促的輪胎摩擦聲響起得毫無預兆，白悅忽覺後頸一陣涼風，小臂被人拽住，隔著輕薄布料傳來滾燙的溫度。

  她被帶著迅速向左後方踉蹌了幾步，近乎失去平衡，蹙緊了眉毛正欲發火，卻也當即意識到此刻的情形。

  一輛火紅的摩托車不知從哪裡飛速躥出來，輪胎差點直接碾過她的腳。粗嗓門的男人叫嚷著，夾雜著方言讓人不解其意。

  「文明駕駛行不行啊，騎著個摩托車很拽嗎？突然加速，差點就出事了，你怎麼還罵人呢！」

  方才像是在發呆的方植驟然出現在她身後，而與她面對面站著的常思青臉上也有一絲慌張，及時向後退了幾步。

  「一沒戴頭盔，二沒上車牌……」方植指著路邊的監控頭。

  不等他說完，摩托車揚長而去，迅速消失在十字路口。

  「反應真快。」常思青目光下移，「白小姐，有驚無險。」

  方植的手匆匆鬆開，「是吧，離得也不遠，我在那個台階上看得就很清楚。」

  「快去藝術館吧。」他催促了一句白悅，身體已經轉了個方向，沖常思青示意道，「走啊，不是要找我聊天嗎？」

  咖啡廳靠窗的位置，桌上兩隻瓷杯，醇香瀰漫。

  「沒什麼，這不是剛好今天見到了，想感謝一下朋友。」常思青從包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塑膠袋，臉上有一絲嫌惡，「土特產，不值錢，我媽硬要我給你帶，不喜歡就扔了吧。」

  「哦，沒事。」方植接過，放在自己身旁，「這個挺好的，純天然。」

  「我還算閒，去醫院幫個忙也沒關係。你倒是抽空去看看他們吧，雖然不是親生的。」

  「你不是我，你不知道他們……」常思青猛然停下，「沒什麼，我給他們錢了。我真的很忙，我要在行雲證明自己。」

  「知道。」方植點頭，「你有一個特別好的遊戲項……」

  咖啡杯猛然砸落在桌面，濺出幾滴液體。

  「手滑了一下，」常思青抽了紙巾擦拭，「那個就別聊了。」

  「說說別的吧，比如白家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