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七章 晚間出行

  大學校園裡總是洋溢著青春氣息，晚上更添幾分悠閒與活力。

  遙遙望去都是戴著夜光手環的人，程珞露出懷念的一笑，「我們學校的夜跑活動。」

  她指了指路邊的紅色小棚子，「這些都是打卡地點，繞校一圈集齊獎章就有小獎品。」

  「用來集章的卡片款式不一，代表不同的隊伍。最後會統計每支隊伍的滿章卡片數量。冠軍隊全員都能拿到學校的文創產品。」

  身邊有人呼嘯而過，穿插著男男女女的交流歡笑聲。裴謙弈點點頭，「你也參加過？」

  「就一次，可惜我選的隊伍積分倒數第二。」程珞回憶著，停下腳步，「我們到了。暴雨不能進圖書館，我去借書，很快就回來。」

  

  貓包轉移到裴謙弈身上，程珞用手指輕點透明罩，看向那雙橄欖狀藍眸，「乖乖等我哦。」

  「好的。」裴謙弈答道，「我們一起等。」

  程珞拿出校園卡，走過長長的階梯，不由得回頭看他一眼。

  校園裡的夜燈很明亮，裴謙弈筆挺地站在光中，地上投射出一道清晰的影子。

  只是他胸前背著貓包，人影看上去就有些滑稽，、。程珞笑著向他揮揮手，步伐輕快地走完最後幾個台階，刷開門禁。

  左轉上電梯，四樓，門口登記，查詢書籍，一氣呵成。

  《第五件空房》庫存只有一本，看上去還是嶄新的，只是白色封面上落了些灰塵。

  此書的確是一名瑞典作家的作品，程珞沒有耽擱，徑直去辦了借書手續。

  再走出圖書館時，她看到裴謙弈身邊圍了好幾個人，似乎在向他熱情地宣傳著什麼。

  他的神色看上去禮貌而疏離，一隻手擋在貓包的透明罩上，

  程珞走近時，幾人正小跑著離開，臨走時還向他道謝。

  「他們為什麼要謝謝你啊？」程珞好奇問道。

  裴謙弈伸出手，雙指間夾著一張黑白兩色的硬質小卡片。

  程珞露出瞭然的一笑，「你被當做壯丁了。」

  「蓋章的人特別嚴格，從不放水。大家跑累了會拿著自己隊的空白卡片，搭訕好心人。」

  「我倒是很少被人搭訕，」裴謙弈目光下移，「大概是因為有它吧。」

  冷臉帥哥加漂亮貓咪，確實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。程珞認真觀察了一下暴雨的神態，它伸出貓爪與她虛空碰了碰。

  「他們想和暴雨玩嗎？」

  「它可能會抗拒陌生人類的接觸，所以我拒絕了。」裴謙弈將貓包取下遞給程珞，「就在圖書館門口等我吧。」

  他的身影飛快消失在前方的人群之中，留下一句淡然的話語。

  「我去贏個小獎品送你。」

  十五分鐘後，他站定在程珞面前，從口袋裡掏出集滿章的卡片，微微喘著氣，「久等了，不太熟悉地點，跑了幾段重複的路。」

  「已經很快了，我還以為你最少也要二十分鐘。」程珞有些訝異，將剛買好的水遞給他，「辛苦辛苦。」

  走到棚子前，志願者將卡片接過，告訴她今年的小獎品都是盲盒。程珞挑了一個藍色盒子，暫且沒有打開，與裴謙弈繼續漫步在校園的林蔭大道。

  走到岔路口時，一輛亮著「無人」招牌的計程車緩緩駛來，似在試探他們有無坐車的意向。

  「正好時間還早，要不去把書給梅阿姨吧。」程珞提議道。

  裴謙弈點頭，伸手將車攔下。

  醫院樓下，程珞打量了一圈，最終走到花壇邊。她向裴謙弈揮揮手，「那我在這裡等你。」

  「要不你去吧。」裴謙弈卻將書遞給她，「畢竟，是你找來的，我不能邀功。」

  程珞一愣，笑道，「被你說得，好像我完成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。」

  裴謙弈不語，只是目送她走進醫院大門。

  憑著記憶走到梅芸所在的樓層，程珞的腳步聲在走廊輕輕迴蕩。她隱約聽到護士間的閒談，大抵是說在這裡值班最輕鬆，又說對某位病人羨慕不已。

  梅芸倚靠在床上，正閱讀一本暗紅色封皮的書。見程珞獨自前來，她眸中快速閃過一絲訝然。

  病床上的人似乎消瘦了一些，面容素淨，臉色略顯蒼白。

  「梅阿姨，這是您要的書。」程珞將書遞上，解釋道，「今天出門帶了貓，所以就我一個人上來了。」

  「謝謝。」梅芸向她點頭，「你們還養了貓？」

  「撿到的，本來已經還給主人，陰差陽錯又繼續養著了。」

  不由自主地，程珞就向她簡要解釋了一句。

  梅芸沒去過他們的居所，也從不過問他們的日常生活，只是會規律性地向程珞確定裴謙弈的恢復狀況。

  剛剛她大概只是隨口寒暄一句，並不關心這個答案。

  病房內有短暫的寂靜，程珞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。

  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：

  她們現在是以各種關係見面？眼前的梅芸，究竟是她男朋友的媽媽，還是她的僱主呢？

  「我聽謙弈說，這本書是你從圖書館借的。麻煩了，我看完了就儘快還給你。」梅芸輕輕翻動著書籍。

  「你有看過這本書嗎？」她又問。

  程珞搖頭，「只是對這個書名有印象，所以當時就想起來了。」

  「從童年走向暮年，女主人公始終沒有獲得正確的親情、友情與愛情。第五間空房，徒留她一人，卻是她真正的心安之所。」

  「這就是故事的簡介。」梅芸主動向她介紹起來，程珞忽然覺得眼前女人的氣質有些微妙的變化。

  兩人第一次見面就促成了一筆「生意」，彼時程珞覺得她雷厲風行，是遙不可及的成功事業女性。

  而此時此刻，工作狀態之外的梅芸，顯得從容淡然。她並不苛求時間的寶貴，反而願意閒聊兩句，莫名讓人想與她親近。

  下一秒，她將書放在枕邊，「你坐，我們聊聊。」

  「咚咚。」門被敲了兩下，一個笑容陽光的女孩朗聲道，「梅總您好，明天的菜譜出來了，請您過目。」

  「你是營養師，按照你的想法來就好了。」梅芸似乎並不在意這些。

  「我是裴總請來的，他特別囑咐我，除了營養均衡，一定要最大限度照顧您的口味。」女孩補充道，「您今天吃的魚，還是他釣的呢。裴總真的對您特別上心。」

  女孩說話時眼睛亮閃閃的，像是發自內心地艷羨這對夫妻間的情感。

  梅芸接過菜譜，匆匆掃了一眼，神情依舊很淡然，「就這些，我沒問題。」

  營養師離開後，程珞抽了一把椅子坐下。

  大概是心情放鬆，氣氛又渲染得剛好，她不由自主開口道：「您和裴叔叔之間的感情，確實非常好。」

  「你們這些小姑娘，是不是都很嚮往甜蜜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？」梅芸雙手交叉，面色平靜，「其實，我們之間的故事很簡單，不過是順其自然。」

  「我以前只是無名小輩，還因為性別備受打壓。裴邢欣賞我的才能，而我幫助他成就了行雲公司。」

  程珞原本擔心自己起的話題有些唐突，沒想到梅芸這樣坦誠地說起和裴邢的事。

  抬眸，她唇齒張合，正欲說話，卻聽見梅芸繼續道：

  「要說愛情，那是外人賦予我們的濾鏡，我個人是不太相信的。能維繫下去的，是雙贏的合作關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