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關注焦點

  像腦海中某個機關被觸發，程珞饒有興致地看他，「你剛剛說什麼？」

  「我說，開心。」裴謙弈拉過她的手，「去酒莊參觀，應該只帶我一個人去吧？」

  「就一個同行人名額，我可給你了。」程珞笑道，「你知不知道，你那兩個字，很像貓咪學習按鈕裡面的語音鍵？」

  「開心。」她字正腔圓，模仿著印象中的語調說了一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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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裴謙弈一怔，「你這麼一說，確實有些耳熟。有時候聽到你手機傳來那些什麼，零食、開心、貓薄荷……」

  「這是用來訓練貓的？」他問。

  「其實就是一些可以發出不同聲音的按鍵，貓經過訓練和適應以後，可以觸碰按鍵表達自己的想法。不過，這個過程很長，要貓咪有靈性，更需要主人有耐心。」程珞解釋著。

  「剛剛下意識就說了那兩個字，我都耳濡目染了。」裴謙弈輕笑著與她走出家門。

  白晝的時間越拉越長，太陽還未完全落下，一隻不怕人的麻雀從程珞身旁掠過，落在她前面不遠處覓食。

  待她走近，麻雀慢慢悠悠飛起，再與她保持一段距離。

  程珞看了一會兒，莫名又想起暴雨。她躲在牆壁後，時不時探頭去看它，很多貓都喜歡玩這個木頭人的小遊戲，一步步靠近，一不留神就會躥到眼前。

  可是暴雨呢，它居然是往後退的，機敏謹慎，興致勃勃，一點點拉開距離，然後消失在拐角。

  「暴雨你贏啦！」程珞宣判結果後，它會突然出現，姿態昂揚，賞臉蹭蹭她的小腿。

  她不由得感慨一句，「暴雨也挺聰明的，讓它學習按鈕說不定會很快。」

  「我們可以去貓舍看看它的。」裴謙弈提議道。

  程珞「嗯」了一聲，她一直在翻那家貓舍的朋友圈，最近一個星期都沒有新動態，的確有些想它。

  她從來沒養過寵物，理論上來說，暴雨走了以後她應該很快就會適應。事與願違，她偶爾還會悵然若失，總覺得有個小小的身影會從哪裡躥出來。

  她加了一個流浪動物救助群，將剩下的貓咪用品全部捐了出去。

  「你不是說再去領養一隻貓嗎？」裴謙弈問她。

  程珞只是搖搖頭，說暫時沒那個想法了。

  她是因為孤獨寂寞，想要只寵物給家裡添點活力嗎？好像不是。大概是單純懷念和暴雨相遇的緣分，也就沒必要尋找替代品。

  「歡迎光臨，兩位有預訂餐位嗎？」

  甜美熱情的聲音打斷了程珞的思緒，餐廳裝潢的色彩並不像印象中那樣濃郁，大部分是低飽和度的米色與褐色。

  裝修材料以原木為主，燈飾發出暖黃色的光，隨處可見的綠植與牆飾相映成趣。

  服務生帶兩人落座，紗簾一拉，創造出獨立空間，只見簾外人影模糊，似喧囂也隔絕在外。

  等待上菜的間隙，手機又振動個不停，一打開全是方植在群里刷屏。

  「不得了，現在白悅變成詞條上熱搜了——煙翠集團獨女白悅。」

  「我上官網看了，我們遊戲的試玩版本下載量衝到第一，這是好事嗎？」

  「抓到一個陰謀論者，還好沒人理他。」

  程珞一條條讀下來，率先道：「不是有人說，別想這件事了，倒是很關注呀。」

  「閒著也是閒著，無聊隨便刷刷。」方植髮了一個戴墨鏡的表情。

  「你確實無聊。」白悅引用他的話進行回復。

  這件事發展得似乎也順其自然，眾人關注的焦點在偏移。

  大部分人去行雲官網看了，對遊戲略感興趣的就順手下載遊戲，發現原畫設計確實不錯，又回到創作者本身，順藤摸瓜就把白悅的熱度也炒了起來。

  煙翠集團可謂鼎鼎有名，出身名門的白家千金有如此才能，再加上有人從各種渠道找來了她的照片，一時間均是艷羨。

  「人生贏家，才貌雙全。」

  「長相很符合我心中的矜貴千金，畫工還挺好的。」

  「人家畫畫就是玩玩，居然還有人來碰瓷，簡直自尋死路啊。」

  手機上方彈出一條新消息，來自白悅：

  「網友也好無聊，誰想聽他們評價啊？」

  程珞回復她，「沒關係，熱度來得快，散得也快。」

  打下這行字，程珞心中卻也在思忖著。

  備受矚目未必是件好事，時間久了一定會出現兩種聲音。就像白悅，她突然受到關注，大家第一時間對她毫不吝嗇讚美，在小部分人眼中難免有「過譽」的嫌疑，便想潑點涼水。

  剛剛方植說有陰謀論者，程珞幾乎能想出個大概，轉瞬即逝的零星評論也印證了她的猜想。

  她將手機放下，嗅到濃郁的咖喱香氣，恰逢服務員上菜。

  「有什麼新的動向嗎？」裴謙弈調整了一下菜碟的位置，問她。

  「我們的遊戲還有白悅本人都受到了關注，目前風評尚好。」程珞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茶水。

  「但後續的發展還不明朗吧。」裴謙弈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神態，「只要一點點引子，就能燒起來。」

  程珞點頭，「我已經看到了，有人說白悅故意借題炒作，想提高自己的名氣。也有人說，抄襲判決根本看不到完整原始內容，一天就官方道歉，是不是有什麼貓膩。」

  「行雲的員工居然這麼好賄賂，評選結果實在不可信。便有人揣測，白悅帶資入組，白老闆給高層投了點錢。」

  紗簾又被拉起，服務生提了一個墊著餐紙的小竹籃進來，「新店開張，贈送特色春卷一份，兩位慢用。」

  「謝謝，」程珞好奇地張望了一眼，春卷恰好擺在她面前，便用叉子戳著嘗了一個，評價道，「口感層次很豐富，我們還是先吃飯吧。」

  她話音剛落，卻見裴謙弈的目光向右移去，看向的正是她亮起的手機屏幕。

  「你今天應酬頗多。」

  「陌生號碼，也許是推銷吧。」程珞接起，對面卻遲遲沒有吭聲。

  「您好，是不是打錯電話了？」她問道。

  「你是程珞吧，」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，「那個遊戲的隊長。」

  「是我，您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程珞更加疑惑。

  男人語氣有些輕蔑，「給你一個小提醒，別留害群之馬在隊裡。」

  程珞察覺到什麼，略微皺眉，「我不明白您的意思，但是請不要隨意出口污衊。」

  「我不知道你是被她矇騙了，還是心甘情願地當她的小跟班。你貪圖錢財，折服於權貴，是不會有好下場的！」

  「您不會是田穎的朋友吧？」程珞做出猜測。

  對方愣了一會兒，「難道你也參與了那些事？」

  程珞沒有再糾結於他話里的含義，轉而道：「如果是，那受矇騙的大概另有其人。」

  電話那端再沒發出聲響，不知何時已被掛斷。

  「沒想到這個副本這麼長，還沒打完。有點想開啟新篇章了。」程珞將通話的內容告訴裴謙弈，發現餐盤裡那隻最大的蝦已經到了自己碗裡。

  「我猜那份錄像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。」她繼續道。

  「這件事，就交給我們熱心的好隊友吧。」裴謙弈點點頭，「副本長，經驗漲得多。打好基礎，有備無患。」

  異域風情十足的曲調在耳邊響起，兩人愉快悠閒地吃完了一頓晚餐。

  程珞隱約預感到有事要發生，卻並未像以前那樣，懷揣不安與擔憂。她就著果茶，將坦然的心情一飲而盡。

  透過玻璃杯，裴謙弈淡然的神色一如既往，被勾勒得朦朧柔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