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五章 同床共眠

  程珞仔細思索，目光探尋：「是你記錯了吧？」

  

  裴謙弈說的話也太容易讓人誤解了，程珞轉念一想，裴謙弈說的睡覺，大概還真是字面意思。

  「你不會是想說，上周我們在沙發上蓋著一條毛毯，靠在一起睡著的事吧？」程珞看著他：「沙發和床，性質不一樣的。」

  裴謙弈搖搖頭，「還要更早一點。」

  程珞一愣，「多早？」

  「高中。」裴謙弈語氣篤定。

  程珞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頭，脫口而出：「你說，陳醫生現在睡了沒有。我覺得你病情加重了。」

  裴謙弈捉住她的手往下帶，看上去就像是她在摸著他的臉頰。

  「高中的時候，我們一起伏在桌上午休。」

  聽到他這句話，程珞在心中擦汗，有些無奈，「這哪能算啊。」

  「把桌子看作枕頭的話，所有同桌都算共過枕。」裴謙弈煞有其事道。

  「嗯？你偷看校園青春言情小說了嗎？」程珞笑。

  「確實，看的還是你抽屜里的那本。」裴謙弈徑直承認。

  程珞乾咳了一下，初高中她看了不少，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。

  他靜靜看了程珞一會兒，出聲道：「我好多了，你回房睡覺吧。」

  「還是不……」程珞一怔，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，「誒，你剛剛說什麼？」

  「你聽成什麼了？」裴謙弈不答反笑。

  聽成什麼……不是剛剛說讓她躺下嗎？程珞自然不肯承認，她以為裴謙弈堅持再邀請了她一次。

  她正準備起身，卻見裴謙弈從床上筆直地彈坐起來，迅速下了床。

  他翻弄著柜子，「這裡還有新的枕頭和被子，現在拿出來就能用。」

  「所有，今晚不走了吧？」裴謙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床，「我們分開蓋被子，只要你躺在我身邊，我就會很安心。」

  事已至此，程珞鬼使神差地點了頭，有些侷促地站在他身側。

  程珞接過他翻找出來的枕頭，扭頭一看，和裴謙弈睡的那隻一模一樣。想必本來就是雙人規格的套裝，他暫且只用了一隻。

  就在剛剛，程珞差點脫口而出：「為什麼不直接去我房裡拿枕頭和被子？」

  但是這樣說的話，就像她要正式把床上用品都搬過來，以後就賴在裴謙弈床上不走了一樣。

  僅限今晚，以後她還是要回房睡的。

  程珞在心中點點頭，下一秒懷中多了一床柔軟的被子。有點重，她還踉蹌了一下。

  「太厚了吧。」她探出頭看向裴謙弈。

  「你感冒還沒好全，總不能讓你在我這裡睡一晚還加重了。」

  昨日程珞還在咳嗽流涕，今天反而覺得好多了。大概是一天經歷了各種事情，身體知道她要挺住，格外爭氣。

  「晚上出汗，更容易感冒了。」她答道。

  裴謙弈抱過她手中的被子，往櫃門看了一眼，「那你自己選吧。」

  五分鐘後，一切都安排妥當。

  程珞裹著被子，感受著身下不太一樣的床，略微偏頭，看了一眼裴謙弈。

  兩個人離得還挺遠的。

  「我關燈了？」裴謙弈指了指小夜燈。

  她點點頭，房內頓時一片漆黑。

  眼睛逐漸適應黑暗，程珞的目光在房內漫無目的地掃視了一圈。

  她翻了個身，背對著裴謙弈，然後聽到他那邊也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
  「本來很困的，現在睡不著了。」程珞幽幽嘆了口氣。

  「怪我。」裴謙弈迅速接上她的話。

  「不知道現在幾點了，希望明天能按時起床。」程珞伸手摸了摸枕邊的手機，又把手放回去。不看時間，可能不容易產生心理壓力。

  「沒關係，明天是周日。」裴謙弈提醒她。

  「但是……」

  裴謙弈聽出她話里的意思，「遊戲的事……白悅和方植大概明天都會過來。」

  「嗯，他們今天都有自己的事，大概一回去也睡了，還沒看到消息吧。」程珞將頭陷入柔軟的枕頭，肩頸還在隱隱作痛。

  「那些附件我今天也看了。」程珞將細緻的內容說給裴謙弈聽，又分享了自己的猜測。

  「評選結果應該早就經過檢查，不輕易變動的。」裴謙弈思索著，「這個變故，來得突然。這樣的判定，也倉促了。」

  「大概就是臨時的變故。」程珞道，「審核的人在抄襲這種事上，自然是以最嚴苛的標準對待。既然是有人舉報，證據又擺在眼前，就給一個最直接的交代了。」

  「這件事沒有與涉及雙方溝通核實，看似有理有據，但缺乏真正一錘定音的證據，怎麼不是倉促呢？」裴謙弈認真道：「不管發生在誰身上，我都認為是行雲欠妥。我更感到憂慮，因為我印象中的行雲不會這樣行事。」

  「受了委屈，就和我抱怨吧。不必考慮我的其他身份。」

  程珞一怔，她剛剛的確在顧及裴謙弈會兩頭為難，索性自己先拋出那番話。

  不過，最委屈的那個時候，已經過去了。

  「你肩膀在痛嗎？」裴謙弈突然問她。

  「我剛有呻吟之類的嗎？」程珞疑惑於他的料事如神。

  「我回家的時候，你那個打字的姿勢，看著挺累，估計保持了很久。之前你要回房的時候，也在揉肩膀。」

  程珞「哦」了一聲，「睡一覺，明天起來應該就沒事了。」

  「要我幫忙嗎？」裴謙弈又道，「我手法還行。」

  程珞不知道他是從哪些實踐中得出了這個結論，但本著試試的心態說了聲「好」。

  身後一陣動靜，裴謙弈輕聲道：「那你往身後挪一點。我要是一直往你那邊去，怕把你擠下床。」

  程珞感受了一下自己與床沿的距離，雖然離得不遠，倒也沒有裴謙弈說得那麼誇張。

  但她還是依言照做，又將裹著的被子鬆了松，將肩頸露出來。

  裴謙弈溫柔的手指隔著睡衣落下，試探著按了第一下。

  「嘶……」程珞背對著他，面露難色。

  「我好像找到你不擅長的事情了。」她委婉道。

  裴謙弈手下動作一頓，「是不是太重了？我調整一下。」

  他放輕了一些力度，略微調整位置繼續揉捏，倒也有模有樣，漸至佳境。

  程珞舒了一口氣，微微眯著眼，叫他的稱呼也變了。

  「裴師傅，手藝有長進。」

  「我媽肩頸不好，我經常看我爸給她揉。我想幫忙，他都不讓我插手。」裴謙弈道：「你大概是我第一個實踐對象。」

  「嗯？」程珞不由得發出探尋的一聲，「那你說自己手法還行，都沒有經過別人認可呢。」

  裴謙弈輕笑了一聲，「那怎麼辦呢？虛假宣傳被你發現了。不如你來評價一下？」

  程珞沉吟了一會兒，「嗯，確實還行。」

  不知不覺，程珞身體逐漸放鬆下來，困意再次席捲。

  「好像，要睡著了……」

  墜入夢鄉的前一秒，仿佛還能聞到裴謙弈身上的雪鬆氣息。

  裴謙弈手上動作漸緩，慢慢停下，替她重新蓋好被子，輕聲道：「晚安。」

  程珞沒有回應，但下意識地翻了個身，與裴謙弈正是面對面。

  好像一伸手，就能碰到她的睫毛。

  同窗到同床，恍惚也只是一瞬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