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一章 漫長雨夜

  程珞隨即反應過來，那幾個男人只是想讓她不痛快，一直心驚膽戰。估計是看到警車就一溜煙地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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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應該是走了。」程珞忙向他道謝。

  「小姐，你有沒有看到今天下了多大的雨？我們跑來跑去辛苦得要命。我同事好歹還在幫忙疏散交通，我在幹嘛，解決你這點雞皮蒜毛？」

  「有沒有可能是雨聲太大，你聽錯了，臆想有人砸門啊？就算真的有，你在屋裡，他們在外面，能把你怎樣啊，有什麼好怕的？」

  男人不耐煩地嘆了口氣，「你不覺得，自己在浪費警力嗎？」

  程珞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，男人不等她發出任何聲音，轉身離去。

  「抱歉」卡在喉嚨里，程珞嘆了口氣，將門關上。

  雨很大，警察很辛苦，而她，也確實精疲力竭了。

  程珞下意識在房中踱著步子，隨即意識到，自己在找什麼呢？暴雨已經被接走了啊。

  裴謙弈為什麼還沒有回來，是出什麼事情了嗎？

  就算是遇上惡劣天氣，交通堵塞，也應該到家了吧。

  肩頸有些酸痛，程珞茫然張望了一圈，終於找到了棲身之地。

  巨型玩偶熊還在樓梯邊，靜靜召喚著她。

  程珞將頭埋進一片毛絨觸感中，閉上眼整理著自己的情緒。

  最近，真是諸事不順。

  欣賞完精彩的足球訓練賽後，回到家就感冒。

  收到母親的「再見」信息，轉眼暴雨也被接走。

  辛辛苦苦做的遊戲序章，得到了轉瞬即逝的榮耀，如今被打上了「抄襲」的烙印。

  剛剛還被醉酒的男人騷擾。

  一切，還都籠罩在生理期的影響之下。

  屋內很亮堂，窗外偶有閃電，雷聲陣陣，雨還沒有停。

  她向來覺得，這樣的天氣，鋪天蓋地壓過了天地間所有喧囂，很有氣勢。仔細感受，心就變得寧靜，還可以睡得安穩。

  走到窗邊，她輕輕拉開窗簾，試圖像往日那樣從雨聲中汲取力量，但見效甚微。

  程珞打開微信，向楚天發去消息。

  「你們今天什麼時候結束的呀？」

  楚天回復得很快：

  「七點半我們就散夥啦！弈哥趕著回去陪你，一分鐘都沒耽擱。我們還是看著他的司機把他接走的。」

  「他八點左右就到家了吧，怎麼突然問我這個？」他又補充了一句，「但是今天下很大的雨，如果碰上很堵的地方，延遲也是有可能的。」

  程珞看了一眼時間，現在已經差不多九點半了。

  還沒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她也不想再多一個人干著急，索性發了個表情包含糊過去。

  通訊錄里並沒有存裴謙弈司機的號碼，程珞思忖著會不會打擾到梅芸，最終還是將電話撥了出去。

  可以打通，但是沒有人接。

  程珞沒有繼續打，給她發了一條消息過去，那邊遲遲沒有回覆。

  這樣一來，她心中更加擔憂，努力說服自己是在多想，裴謙弈大概是手頭突然有什麼事情要處理。

  手機忽然亮起來，是一個陌生的本市號碼。

  「喂，你好？」程珞接起。

  對面輕笑了一聲，「你好啊，程珞。」

  打電話來的是常思青，程珞下意識問道：「你知道裴謙弈在哪裡嗎？」

  「這麼晚了，他不在家裡，你很擔心嗎？」常思青的語氣很閒適。

  他沉吟了一會兒，磨磨蹭蹭道：「嗯……我知道他在哪裡，與我就是一牆之隔？」

  「他出事了，在醫院嗎？」程珞當即說出心中隱約的擔憂。

  「不不不，他好得很呢，毫髮無損。」常思青頓了頓，「不過，我們確實在醫院。」

  程珞心中疑惑：「你把手機給他。」

  「他現在可沒空搭理你。他今晚也不會回去的。」常思青說得模稜兩可。

  「剛剛好像看他在揉太陽穴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徹底好起來。」

  「今天他夜不歸宿，正好你也可以早點習慣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啊。」

  程珞沉默了片刻，繼而一字一句道：「我覺得，你沒有資格管我們的事情。」

  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冷笑。

  「呵，朝夕相處，難免日久生情。可是你們開始的起點就是虛假的，你不覺得好笑嗎？」常思青緩緩道：「程珞，你未免也太心安理得了。」

  說完，他徑直掛斷了電話。

  好一個虛假的起點，常思青的話殘忍地正中要害，讓程珞想起那些日益模糊的事實。

  第一次去陳醫生那裡之後，她就做好了打算。借著敬職敬業的由頭，不再顧慮，放縱自己沉浸在與裴謙弈的戀愛模式。

  故情重燃，快樂而上癮。

  裴謙弈是活生生的人，日復一日，真實地陪伴在她身邊。

  眼神、吐息、動作……他的一切都很好，程珞感受得到他的偏愛與依戀。

  但是，他們重逢時，真的有那樣濃厚的感情基礎，任由裴謙弈反覆加深嗎？

  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被裴謙弈惦記著，他執著於她的答案，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。

  程珞給予他回應，將情愫拉回至過往，往日雨聲滔滔不絕於耳。

  似乎總是她在向他證明往日的情意。

  那麼，裴謙弈對她呢？程珞並沒有多問。

  手機振動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垂眸看，是梅芸回撥了電話。

  程珞忙接起，卻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聲音。

  「你好，程珞。我是李秘書。」

  電話那端的聲音很平穩，程珞當即想起來那個面容沉靜的女人，梅芸的貼身秘書。

  「梅總今天被送進了醫院。程小姐找她有什麼事嗎？」

  程珞心中一驚，「梅阿姨現在還好嗎？」

  「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。裴總和裴少爺一直在醫院陪著，現在還在和醫生談話。」

  程珞之前想要知道的問題答案，已經在李秘書的這句話中得到解答。

  「我沒有什麼要緊的事，打擾您了。」她禮貌道。

  程珞心下瞭然，想必裴謙弈在返回途中得知這一消息，匆匆趕到醫院，忙得焦頭爛額。手機停電關機，他也無暇及時告知她。

  他沒有出事，梅阿姨也沒有大礙，程珞暫且舒了一口氣。

  下意識在客廳又踱起步子，她不由得發問，自己這幅心亂如麻的樣子又是在擔心什麼呢？

  說什麼想當領導者，想開遊戲工作室，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事業，但她成長的速度跟得上那些想法嗎？

  很多事情要做，她甚至覺得自己過於青澀，無從下手。但最起碼，不是在這裡消耗自我，浪費時間。

  今夜，窗外風雨呼嘯，而她獨自一人呆在舒適宜人的豪宅里。

  其實，是很好的環境。

  目光移向筆記本，她坐下，手指懸浮於鍵盤之上。

  有個遊戲情節她卡了很久，直到現在，想法都還沒有在腦海中成形。

  但一旦開始，就總要繼續下去的。她還是喜歡有始有終的事情。

  哪怕，現在遊戲已被通知不能繼續下去。

  程珞心中篤定，這件事會得到解決，她理應把這個虛構的遊戲世界繼續填充完整。

  不知過了多久，她猶豫的手指終於流暢地運行起來。

  設想的困難逐漸瓦解，程珞為凝滯的情節謀得了一條微光乍現的出路。

  目不轉睛，沉浸其中，她絲毫不敢停下。

  風雨、雷電，窗外的聲音在耳邊逐漸模糊，直至消失。

  心境也逐漸開闊起來。

  抄襲的事，她會和大家一起討論解決。

  和裴謙弈的關係，就暫且享受當下，順其自然吧。

  那些沒有答案的情情愛愛，無暇去糾結，還不如做點真正屬於自己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