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 急轉直下

  「恭喜。」站在台上的沈胤與她握了一下手，其他四人也禮貌性地點點頭，向她伸出手。

  前方燈光明亮，身穿旗袍的禮儀小姐對她微笑，遞上了紀念獎品。

  他們五人拿的都是獎章，而程珞手裡卻捧著一個小巧的獎盃，正是嫩芽的形狀，底座上寫著「特別紀念」四個小字。

  這等特殊待遇，令她受寵若驚。這個獎，也實在是意外之喜。

  她站在台上，心卻跳到了其他地方，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隊友們分享這個消息。

  這幾日的煩悶與惆悵，被此刻的雀躍沖淡不少。

  不知道白悅和白老闆去哪裡玩了，還有方植，他所說的重要的事情處理好了嗎？等下就給他們發獲獎消息吧。

  正前方的鏡頭閃爍了一下，程珞卻莫名覺得還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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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幾人下了台，最後還有一個發言致辭。大家都知道是走走過場，但也配合著坐在座位上耐心聽完。

  直到後門突然有人神色焦急地闖進來，直奔項目負責人而去，與他耳語了幾句。

  大家的注意力多少被吸引，將目光投向微微皺著眉的負責人。

  台上的人發言結束，主持人正準備上台，卻被負責人攔下。

  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清晰無比。

  「不好意思各位，緊急通知。評選結果有更改，取消特別紀念獎。」

  四下譁然，程珞放在發送按鈕上的手指驟然停下。

  她疑惑地抬起頭，看到一張一合的嘴唇繼續道：

  「作品《那年九歲》檢測不合格，暫時取消繼續參賽資格。」

  主持人這才走上台，宣告本次頒獎典禮結束。

  程珞大腦空白了片刻，四周的議論聲窸窸窣窣。

  小獎盃在她手裡似乎都有了溫度，程珞站起身，向頒獎台的方向走了幾步。

  目光正對上項目負責人，剛剛他還對自己流露出的讚許神色，此刻已蕩然無存。

  「抱歉，我想問一下原因。」程珞絲毫不避諱周圍人打量的目光。

  「評選結果已經同步發到官網上了，你想知道的原因也在上面。」負責人沒有明說，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。

  見他這種態度，程珞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。

  她拿出手機，網絡卻像出了故障般，怎麼也加載不出來頁面。

  但身邊人的嘲諷已經告訴了她答案。

  「這個特別紀念的作品，搞了半天是抄襲的啊？」

  「搞獨立遊戲的不就求個好創意，這還抄襲啊，怎麼好意思的。虧我還專門去找她要了微信，看錯人了。」

  「抄襲」兩個字令程珞猝不及防，她怎麼也沒想到，居然會是這個原因。

  手中的獎盃變得沉重，仿佛也在無聲地質疑著她。

  她頭皮發麻，胸腔悶疼，指尖也在微微顫抖。

  「我……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如何判定的。」程珞抬眸，發出第一個音節時聲音有些沙啞。

  她清晰的聲音落入嘈雜聲中，愈發篤定：「但我很確定，這是我們團隊獨立創作的遊戲，不可能抄襲。」

  負責人搖了搖頭，「就算你不知情，但你能保證團隊其他成員工作成果的原創性嗎？你還是回去問問吧。」

  「我當然能保證。」程珞握緊了獎盃，「我是隊長，理應信任每個成員，對全隊負責。有任何紕漏，都是我的失職。假如真的有人走了彎路，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。」

  負責人見她語氣堅定，走下頒獎台，張了張唇，最終只是掃視四周，朗聲道：

  「典禮已經全部結束了，大家可以離場了。」

  眾人紛紛向門口走去，時不時有人回頭打量程珞幾眼。

  「我說，她為什麼自取其辱啊？都查出來抄襲了，難道不能默不作聲悄悄走掉嗎？」

  「誰知道啊，她還當眾問，這不是讓大家看笑話嗎？」

  靠近門口的方向，有人回頭看了程珞一眼，是她在電梯裡遇到的高馬尾女生。

  她大聲道：「為什麼要不說話，覺得自己被冤枉了，不可以發出質疑嗎？要是真的走了，大家是不是又要說做賊心虛了？」

  「我相信行雲公司，但也相信來參加比賽的人不會蠢到明晃晃地抄襲。剛才說的是暫時取消參賽資格，說不準還沒有完全查清楚，有商榷餘地呢？」

  四周安靜了一下，人群繼續向門口走去。高馬尾女生這番摳字眼，顯然沒有獲得太多支持。

  程珞看向前方，馬尾辮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，她只能在心中說了一句「謝謝」。

  眼見四周的人漸漸散去，程珞坐下來，感覺有些虛脫，開始查看加載出來的頁面。

  所謂抄襲，竟指的是遊戲裡的所有原畫設計。

  白悅，她那樣心高氣傲的人，怎麼可能做這種事？

  再者，白悅畫的所有東西，都是為整個遊戲服務的。往往是程珞的劇情文案先出來，其中的一些細節是限定好的。兩人交流過後，再由白悅自由發揮。

  可以說，她畫出來的東西，理應是獨一無二的。

  程珞打開網站底下的附件，裡面例舉了涉嫌抄襲的地方。

  圖片還沒加載出來，有人輕輕搭上了她的肩膀。

  「程珞啊，你怎麼這麼糊塗呢，居然犯這種原則性錯誤。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做有力的競爭對手。」孫思羽嘆了一口氣。

  「你該不會是隨便找了兩個人組隊吧，風險確實挺大的。以後要當心。」她目光里流露出幾絲關懷，正是程珞先前熟悉的神色。

  程珞已經習慣於她態度的轉變，垂眸淡淡道：「相信我，我們還會在最終遊戲成品的賽道上相見的。」

  孫思羽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，笑著走了。

  網絡依舊緩慢，程珞嘆了一口氣，也準備離開。

  方植和白悅應該還沒看到吧？先自己回去琢磨一下吧。

  電梯緩緩下降，在抵達一樓前停下。

  常思青走進來，語氣熟絡，「程珞，大起大落的感覺怎麼樣？上一秒還是萬眾矚目的特別紀念獎，下一秒遊戲就被暫停了。」

  不等她說話，常思青笑笑：「畢竟，我現在也是行雲的一員。公司主要活動，稍微關注一下也就知道了。」

  疲憊感湧上心頭，程珞只是看著屏幕上變換的數字，一言不發。

  在她走出電梯的一瞬間，常思青「嘖」了一聲：「但我很相信白小姐。這件事情，就讓我來幫她查清楚吧。」

  程珞腳步頓了頓，沒有回頭。

  電梯繼續下降到負一層，常思青掛斷來電提醒，向著電梯外的兩人微笑，語氣閒適。

  「兩位下午好。」

  他口袋裡的手機屏幕又亮起，給他來電的人站在醫院，神色茫然地看著過路人。

  突然，她眼前一亮，向著不遠處的年輕人跑去。

  「你，你是常思青的朋友對不對？我是他的媽媽。」

  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年輕人正是方植，他定睛一看，忙點點頭。

  「阿姨您好，我是方植，去過一次您家。」

  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，看著有些侷促。

  「你知不知道綜合樓在哪呀？這醫院也太繞了，我找了好幾個人問，還是沒找到。我家老頭子要看病啊！」

  方植左右看了看，脫口而出，「常思青怎麼沒跟著一起來啊？」

  女人頓時神色苦楚，哀嘆連連，「他現在哪有空管我們，說我們是累贅，在那大公司里舒服著咧。」

  「雖然是變成了裴家的養子，但也不能不管爸媽啊！」方植看了一眼時間，「這樣，我直接帶你們去綜合樓吧。」

  兩人連忙道謝，緊緊跟在他身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