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孤獨男孩

  男孩左右臉上各貼著一個創口貼，顯得可憐巴巴又有點滑稽。

  他身上穿的球衣倒是很合身，只是沾了些許污垢。男孩向他們小跑而來，低頭小聲道：「對不起。」

  「我的小少爺喲，都說了不要把球往外面踢了嘛。」一個穿著超市制服的婦女緊隨他其後，「兩位不好意思啊，小孩子，愛玩。」

  裴謙弈將球踢回給小男孩，「接著。」

  原本遲疑的身軀像突然被注入了活力，小男孩目光堅定，如一頭敏銳的小獵豹，快速移動起來，接到球後，他用左右腳來回顛了兩下。

  小男孩看向裴謙弈，用很小的聲音道：「哥哥，你可不可以陪我玩一下？」

  「你去陪他一下吧，我們又不趕時間。」程珞悄悄戳了戳裴謙弈的腰，「不過你可不能欺負他哦？」

  「我又不是欺負小朋友的人。」裴謙弈笑著將購物車交到她手上，跟著小男孩一起往後面的空地去了。

  

  程珞走到那名超市員工身邊：「阿姨，那個小男孩是您的兒子呀？」

  她擺擺手：「不是，哪是我兒子呀。他身上那麼件小小的球衣，就七八百呢，還有他踢的球，也是我們這裡賣得最貴的。他爸媽有錢，但是忙得很。特別囑託了我，要是他來這裡玩，就關照著些。」

  她邊說著，邊拿起抹布擦拭起旁邊的貨架來。

  「這樣啊，阿姨，那您忙，我不打擾啦。」程珞點點頭，往裡頭走去，尋找裴謙弈和小男孩的蹤跡。

  裴謙弈帶著球繞杆跑了一圈，將球踢回給小男孩，他毫無負擔地模仿了一遍裴謙弈的動作，腳下像是一刻也不想空閒似的，將球反覆顛來顛去。

  不遠處有三個比他大的孩子被他吸引，飛奔過來：「讓我們玩玩你的球。」

  程珞正擔心著，小男孩卻將球護得牢牢的，從容不迫地躲閃。三個孩子輪流去搶，也被他一一過掉，仿佛球黏在他腳上似的。不僅如此，他還有意朝著一個方向移動。

  她走到裴謙弈的身邊，感慨道：「小朋友好厲害啊。」

  裴謙弈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男孩，點頭說是。

  下一秒，足球被小男孩踢出，在空中划過一道捉摸不透的弧線。

  程珞突然意識到他的用意了，他瞄準的是一個垃圾桶，口徑只比足球稍微大一圈。

  足球真的分毫不差地墜入。

  「沒意思！」大孩子見狀，嚷嚷起來，三人將小男孩單薄的身軀推倒在地。

  「你們在做什麼？」

  冷臉的裴謙弈對孩子的殺傷力極強，三人當即愣住，拔腿就跑。

  程珞將小男孩扶起，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。她盯著他臉上的創口貼看了一會兒，嘆了口氣。

  「謝謝姐姐。」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手錶：「快兩點了，我要去上學了。」

  「學校里沒有人陪你踢足球嗎？」程珞問。

  「他們不喜歡踢足球。」小男孩搖搖頭。

  小男孩突然痛苦呻吟了一聲，面部扭曲起來：「啊，肚子好痛……」

  「我打救護車電話。」程珞忙拿出手機。

  「記得你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嗎？」裴謙弈扶住小男孩，將手機遞給他。

  小男孩手指顫抖地輸了一連串，馬上痛苦地縮成一團。

  救護車急速趕來，程珞和裴謙弈兩人跟著一起前往最近的醫院。

  估摸一個小時左右，一個戴著眼鏡，身著西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趕來。

  「醫生說是食物中毒，沒什麼大礙。」裴謙弈上前說道。

  「對不起我來得太慢了，謝謝你們，太謝謝了。」男人的神色這才稍微放鬆一些，拿出手機就想轉帳。

  兩人堅持不要，男人有些挫敗地坐在椅子上：「這爸爸當的，就知道工作了，孩子吃了什麼也不知道。」

  「他足球踢得挺不錯的。」裴謙弈突然說道。

  「你說我兒子嗎？」男人愣了一會兒，「哦，對，這孩子想要足球和球衣，我都給他買了。不過他踢得怎麼樣，我還真不知道呢。陪他的時間，少啊。」

  「問問他吧，或許他也想在正規的足球場上，和真正的隊友一起踢球呢？足球的興趣班和培訓機構也有不少。」

  男人若有所思，再次向他道謝。

  兩人這天第二次從醫院門口走出。

  程珞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，看向裴謙弈：「突然想看你踢球了。」

  裴謙弈臉上露出懷念神色：「倒也很久沒踢了。」

  「我看你也不是很生疏嘛。」

  「今天頂多就碰了下球，你就看出來了？」裴謙弈調侃道。

  「怎麼說，你在我心中就是很會踢球的啊。」程珞下意識道：「當初也是看了你的那場比賽，才喜歡上你的。」

  裴謙弈的腳步突然停下來，程珞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些什麼。

  「什麼？我沒聽清。」裴謙弈追問道。

  「沒聽清就算了嘛。」

  「哪一場比賽啊？」

  「什麼啊，你明明聽清了！」

  兩人面面相覷，忍不住笑起來。

  「誒，那你小時候，是不是也和這個小男孩差不多啊？像這樣孤孤單單地踢著球，還可能被欺負。」程珞問他。

  「怎麼就切換話題了？」雖這麼說著，裴謙弈還是回答道：「沒有啊，倒是不孤單。相比起他，我應該算是幸運得多。」

  「我九歲的時候，去英國的足球青訓營參加過培訓。」他淡淡說著。

  「哇，很厲害，國外的青訓營誒！」程珞並不知道這回事，有些驚奇：「有點想看看那個時候的你了。」

  「有照片，還有很多紀念品。」裴謙弈想了想：「我都存在箱子裡了。你想看的話，我會一件件翻出來給你的。」

  「想看！」程珞當即點頭。

  「還去超市逛嗎？」裴謙弈問她。

  一連來了兩趟醫院，程珞總覺得有點累了，正糾結著，手機又響了。

  「程小姐嗎？您的同城配送可以出發了，在家方便簽收嗎？」

  程珞有些疑惑：「我好像沒買什麼東西。」

  那邊頓了一會兒：「哦，是方植先生下的單，是您朋友嗎？」

  「啊是的，我現在在外面，不過可以馬上趕回去。」

  「好的，配送時間一小時之內，感謝您的購買。」

  掛了電話，程珞才看到方植髮來的信息。

  「抱歉抱歉，突然想起在你們家吃的東西有點多，物資已補充！」

  程珞舉起手機給裴謙弈看，他點點頭。

  「那我們就回去好了。」

  一路通暢，兩人回到家，配送員還沒到。

  裴謙弈剛打開門，突然道：「等等，忘記拿東西了。我馬上叫司機回來。」

  「有什麼沒拿呀，我去好了。」程珞自告奮勇，跑到路邊等司機。

  兩分鐘後。

  司機搖下車窗，笑容和藹：「我看到了，就在后座呢。《戀愛修煉手冊》是吧？」

  程珞倉促應了一聲，壓下羞恥拿起那本書，目送司機一路遠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