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超市見聞

  「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頭疼？」她在他懷裡悶悶說著，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絲酸澀，「你明明，就沒有好啊。」

  「我…」他有些遲疑。

  「裴謙弈。」程珞忽然抬眼看他：「你在害怕嗎？」

  「害怕我們的關係不夠穩定，所以病情也不敢告訴我，不想麻煩我。」

  他伸手撫著她的髮絲，眸中似有萬般情緒，「是，我害怕了。」

  「程珞，我的記憶總告訴我，你我應該更親密一些才是。」他彎了彎唇角：「但是，又覺得只要你陪在我身邊，就已經是一種恩賜了。」

  「到底是怎麼回事呢？我自己也不清楚。」他喃喃說著，似乎在思索什麼。

  

  「不要想，不要再想了，什麼都不要想。」程珞忙打斷他。

  「裴謙弈，多依賴我一點吧。」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，程珞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，「我是你的女朋友，你的未婚妻，將來攜手度過一生的人。這一點，你從來都不用懷疑。」

  每說一句，程珞的心似乎都微微顫動一下。

  這樣說的話，會不會滿足他記憶的構想呢？

  「我也會更多地，依賴著你的。我很需要你。」她緩緩說完這句話，感覺臉頰的溫度也漸漸升高起來。

  「好啊。」裴謙弈的身體放鬆下來，用一種滿足而愉悅的眼神看著她。

  至少在這一刻，他對她的感情如此真實。程珞原以為自己還會猶豫，但回應起來毫無負擔，比想像中還要自然。仿佛一切命運的蛛絲馬跡都指引著她這樣做。

  就這樣吧，對工作的敬業也好，對裴謙弈的真心也罷，沒有必要去分清，也無法再躊躇下去了。

  刻意偽裝成餘燼的昔日情感，燦爛地，重新燃燒起來。

  在寂靜的醫院走廊，他們摟抱得實在夠久了。

  程珞示意他鬆開，「還在醫院呢，注意點影響吧。」

  他不舍地鬆開了，程珞牽過他的手。

  「去超市吧？」

  裴謙弈點頭，兩人剛想乘電梯離開，又見陳醫生出來了。

  「誒，你們怎麼還在走廊？」他像想起什麼似的，「等一下我！」

  片刻，他從辦公室拿了一本花花綠綠的東西出來。

  「拿著，挺適合你們的。」

  程珞伸手接過，定睛一看，封皮用花哨的字體寫著六個大字：戀愛修煉手冊。

  ……陳醫生怎麼會有這種東西？

  「我老婆是個情感博主，這是她出的新書。銷量不太好，我買了好多本。」見程珞一臉不解，陳醫生解釋道，穩重的臉上閃過一絲靦腆。

  「這樣啊，謝謝陳醫生。」裴謙弈倒是看著很感興趣的樣子。

  兩人告別醫生，也快到中午了，便隨意找了個餐廳吃飯。

  「想去哪裡逛？」裴謙弈問她。

  網際網路一發達起來，網購就成了多數人的慣用選擇，程珞也不例外。

  推著購物車，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中閒逛，促銷與宣傳信息貼得到處都是，讓人眼花繚亂。耳邊響起的，大多是一些或熱鬧或愉悅的流行歌曲。腳下步子懶懶散散，四處轉來轉去。

  這樣的記憶，總是與閒適掛鉤，似乎有些遙遠了。

  逛大型超市，要有閒心、有閒情，才逛得最舒服。

  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碰撞，程珞想到了什麼。

  「錦辰？」

  「去錦辰嗎？」

  裴謙弈的聲音幾乎和她同時落下，兩人對視一眼，不約而同彎了彎唇。

  錦辰是一所大型商場，離他們就讀的高中不遠，可以滿足附近居民幾乎全部的購物需求。

  抵達目的地，程珞有些恍惚。

  她許久沒有來過這片地區了。

  四周望去，陌生又新鮮的小吃店開了不少，煙火氣十足。

  錦辰顯眼的招牌還在，而且似乎還擴建了。程珞有些高興，在網購風靡的今日，它還能屹立不倒，反而愈發興盛。

  裡面的布局自然也變了，程珞迫不及待從入口進去，才發現身邊少了人。

  她忙四處張望，裴謙弈在身後不遠處，有些無奈地沖她笑。

  他推著購物車向她走來，程珞回過神：「誒？忘記要拿車了。」

  「以前也是。」

  聽他這麼說，程珞頓時想起來了。

  學校組織秋遊，她一口氣跑到最裡面的零食區，拿了兩三包東西才發現不對勁。

  沒拿小推車，她只好往回走，偏偏又看到不少想買的，手上的東西是越來越多。程珞抱了一堆，一不留神東西就撒落一地。

  餘光瞥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幫她撿。

  她心下感激，蹲著身子，抬頭只看見那隻手把她的東西扔進自己的購物車。

  再往上看去，才發現是裴謙弈。

  「我馬上去拿車。」

  「就用我這一輛吧。」裴謙弈叫住她。

  兩人便一起逛了趟超市，程珞在前面走，他亦步亦趨跟著。

  「你有什麼想買的嗎？」程珞見他總跟著自己，便問。

  「順路已經買好了。」裴謙弈一邊說，一邊隨意地從貨架上拿了盒東西放進車裡。

  想到這裡，程珞感慨：「你那時候還真是樂於助人啊。」

  「不是，我是樂於助你。」裴謙弈頓了頓，認真看著她：「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，就預示著我們是用同一輛購物車的人。」

  程珞失笑：「好嘛好嘛，你說得有道理。」

  「那今天還是跟著我走哦？」程珞搖了搖車頭。

  「悉聽尊便。」裴謙弈很紳士地向她點點頭。

  「進門左手邊還是文具區啊，這個倒是沒變。」程珞說著，有些好奇地走近打量。

  「買吧，你不是最喜歡各種各樣的文具了。」裴謙弈在一旁道。

  「都不好看，超市進貨的審美也太差了。還得去學校周邊的文具店才行。」程珞偏頭看他：「很明顯嗎？」

  「你的文具袋像百寶箱似的，什麼都能找出來。」

  程珞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，「啊是嘛……不過也長大了，從大學起就不怎麼熱衷於各類文具了。」

  裴謙弈擺頭四處看了看，伸手在隔壁貨架撈了個什麼東西過來。

  「那你想要這個嗎？」

  程珞定睛一看，是一隻做成黑色貓咪形狀的筆。

  「哈，這不是我以前買過的嘛。那就拿下吧。」程珞從他手中接過，放進購物車，「沒有人能拒絕小貓。」

  不遠處的區域裝修似乎有些變化，程珞感到有些陌生，「前面是什麼地方？」

  「體育區。」裴謙弈似乎很了解，「那邊場地很大，還做了隔音材料處理，方便一些體育器械試用。」

  「去看看吧。」程珞率先邁著步子往那邊走去。

  「小心！」裴謙弈急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手腕被他握住，向回拉了拉。

  在她原先即將抵達的位置，有一隻足球飛速墜下。裴謙弈用腳停下時，不忘回頭打量著程珞的神色。

  不遠處，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怯生生站著，眼裡閃著微弱的憧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