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鈴蘭絮語

  「原來是這個沒拿啊，虧你還記著。」程珞搖搖手上的書，將它塞到裴謙弈懷中。

  「陳醫生和他夫人的一片心意，總不能浪費了吧。」裴謙弈做了決定：「今天晚上的睡前讀物。」

  「真的要看？你好幼稚哦。」程珞邊說著，搶在裴謙弈前面，輕車熟路地來到冰箱前找飲料喝。

  她後知後覺地察覺到，自己已經把這裡當作可以完全放鬆自我的家了。

  飲料倒是沒有被方植喝光，程珞很慶幸。

  「你要喝什麼？」程珞嘴上沾著一圈草莓牛奶，看向裴謙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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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和你一樣的吧。」

  「這是最後一瓶咯。」她將瓶子舉起來示意。

  裴謙弈走到她面前，伸手拿過牛奶瓶：「那就把你的給我喝一口。」

  他倒真的只喝了一口，程珞盯著他滾動的喉結看了一眼，默默把冰箱門合上。

  門鈴響起，配送員帶來兩個巨大的箱子，一個是紙箱，一個是泡沫箱。

  「這個箱子裡的東西，得趕緊進冰箱。」配送員指著泡沫箱囑咐了一句，匆匆離開。

  箱子打開，裡面的東西可謂異常豐富，一邊是各種零食飲料，另一邊是還森森冒著白氣的速凍產品。

  「我懷疑方植把我們這裡當儲備糧倉庫。」程珞感慨道。

  兩人匆匆整理東西，該進冰箱的進冰箱。程珞原本還想著東西擺放的位置和方式，最後一股腦地全放進了工作室。

  「有牛排，晚上吃這個好了。」裴謙弈查看著冰箱裡的食材。

  程珞點頭同意。她想去廚房幫忙，又被遣送回客廳。

  陳醫生剛好給她發了文件，她索性坐在沙發上認真閱讀起來。

  程珞先是挑了頭疼那一部分看，影像她是看不懂的，翻頁去看後面的分析。

  大致意思是說，讓裴謙弈產生頭疼的思慮大致分為兩部分。

  一部分是虛構記憶的合理性與邏輯性，另一部分則是他受傷前處理的事務工作。

  前一部分，陳醫生已經跟她說過一些了，無非就是讓程珞自然地與他更親密一些，不要讓裴謙弈產生對親密關係的疑惑和不安感。

  後一部分，程珞知道裴謙弈手頭的工作已全部暫停了，梅芸也給他放了假，只要不接觸應該就沒關係。

  不過，她想到裴謙弈隱瞞自己清晨和睡前頭疼發作的事，又揣測著，他該不會自己悄悄地在工作吧？

  隱隱約約，她又產生了另一個想法。

  裴謙弈為什麼工作時就會頭疼？她知道裴謙弈被培養得很好，梅芸也讚不絕口，認為他是經商的天才。

  看似遊刃有餘，肩負期待的行雲公司繼承人，或許是在苦苦支撐著嗎？

  找個機會都問問他吧。

  她好像已經聞到牛排的香氣了。

  兩人坐在餐桌前，享受了一頓愜意的晚餐。

  「方植買的東西質量很不錯啊。」程珞嘗了一口，感受了一下鮮嫩的肉質，「也是，他應該就是一股腦挑最貴的買吧。」

  見裴謙弈看著她，程珞又補充：「不過呢，還得是煎牛排的人手藝好，才會這麼好吃。」

  「我可沒這么小心眼，和一個二愣子爭風吃醋。」

  程珞看著他明顯勾起的嘴角，故意道：「你不喜歡別人誇你啊，那以後我不說了。」

  他放下刀叉，正經道：「別人無所謂，你的誇獎還是要的。」

  吃過飯，兩人坐在沙發上閒聊。

  「說說你的青訓營經歷嘛。」程珞纏著他問。

  「那你告訴我，是哪場比賽。」裴謙弈不答反問。

  程珞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，托腮道：「你什麼時候再踢一場足球，我就告訴你。」

  裴謙弈挑了挑眉：「那好吧。」

  他又道：「東西都在我原先的房間裡，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家一趟，自然就可以邊看邊聽我說了。至於這邊，我只帶了一張相片過來。」

  「我想看！」程珞很捧場。

  跟著裴謙弈往他房裡走時，她才恍然意識到，她根本沒有正兒八經進過裴謙弈的房間，頂多也就是在他門口張望了一下。

  房裡瀰漫著淡淡雪鬆氣息，和日常在他身上聞到的一樣。房間整潔寬敞，以黑白灰三色為主調，明明是沉悶的搭配，她卻意外地覺得恬淡溫馨。

  窗口，白色的瓷瓶里插著一束鈴蘭花，她好奇地走近，才發現是假的。

  心跳恍然加速，程珞猶豫著問：「這束花是……」

  「是。」裴謙弈確定了她的疑問：「是你給我的那束。」

  鈴蘭裝飾花是她在學校組織的一次義賣活動上買的，買了兩束。那天心情很好，見裴謙弈盯著花看，她便自作主張地送了他一束。

  直到回家，她才覺得有些冒失，那時她與裴謙弈還不是特別熟絡，想來他應該很快就會扔掉吧。

  「假花，怎麼能保存這麼久啊。」程珞喃喃道。

  「畢竟是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，覺得還挺有紀念意義的。」裴謙弈輕輕碰了碰鈴蘭花瓣，又迅速將手指收回。

  「你知道鈴蘭的花語是什麼嗎？」裴謙弈問她。

  程珞點頭，一看到花，就想知道它的花語。那天一回家，她就迫不及待地上網查了。

  「是純潔幸福，還有和睦美滿之類的吧。」程珞回憶著，「是寓意很美好的花呢。」

  「嗯，Return of Happiness，幸福歸來。」裴謙弈將「Return」一詞念得格外重些，看向鈴蘭花，「程珞，謝謝你的花。」

  程珞勾了勾他的小指，目光再次在房間中掃視，看到一個黑色的木製相框。

  像素不是很清楚，一個身穿紅色球衣的男孩站得筆直，身後是廣闊的足球草坪。他面對鏡頭，笑得很大方。

  「哇，你小時候就長得這麼好看了？」程珞認真看了一會兒，評價道。

  「這是我到的第一天，隨便找的人給我拍的。估計是他手抖了，好像都看不太清吧。」裴謙弈也看向照片，「不過，也就這麼一張全景照，就留下來了。」

  「怎麼不讓爸爸媽媽給你拍啊？」程珞很自然地問著。

  「他們沒有來，我自己一個人去的。」

  程珞有些詫異：「你不是才九歲嗎，一個人，漂洋過海，去參加國外的足球青訓？」

  裴謙弈卻是毫不在意地笑笑：「他們也沒想到我會被選中，就當我是出國玩幾天。飛機上有乘機託管服務，到了基地也有人招待安排，倒是沒什麼。」

  「等我正式準備參加了，他們就來英國簽合同，準備大小事宜。給我找到寄宿家庭後，他們就回國了。」

  「你也太早熟了。」程珞這麼說著，心裡自然是能想到他在那邊的孤獨艱辛。

  「好了，看睡前讀物嗎？」他話題一轉。

  「還沒有到睡的時候吧！」程珞無奈：「回客廳看個電影吧。」

  離開他的房間時，她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。鈴蘭垂落，似在輕晃，她的心裡也泛起一陣漣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