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九章 射天狼·入城

  光源驟減，那些守城軍明顯又更緊張了幾分，不少人是死死盯著牆下那些木桶的位置。也就是在此時，那些木桶中突然傳來異響，有東西閃著光，拖著明亮的尾，鳴叫著升上了夜空——

  砰——！

  煙火在宮城北城牆的上方炸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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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它們有大有小，顏色各異，但因數量實在不少，又在空中散開，竟是連成了一整排，好不壯觀。

  且那煙火還不是一發便結束，一排炸響之後，又有下一排緊接著升起。

  竟還真的……只是煙火。

  原本緊張凝重的氛圍隨著煙火接連炸響有了些許緩和，甚至還生出了些許喜慶和放鬆，不少守城軍似乎是逼迫著自己莫要抬頭，可下方漆黑一片，除了煙火升起和炸響的一瞬能看清些許人影，其他時候根本什麼都瞧不見，到最後，許多人都目不轉睛地抬頭看起了那盛景。

  而也就是趁著這個空檔，一身夜行衣的薛小莞貓著腰，悄悄來到了城牆的牆根處，城牆高聳，安全來到此處，便等於來到了守城軍視線的死角。

  此刻她所處的位置，位於宮城北城牆西段。

  她要入城。

  唐清哲在入宮之前交代她，就算要有動作，也先一個人行動，且等到寅時。她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，那是什麼意思。

  而這以煙花吸引敵軍注意的法子，便是薛小莞後來同眾人一起商討出來的。

  就位後，薛小莞輕輕回頭，望了望那木桶後頭大軍所在的位置，而後點了點頭。

  如今那裡漆黑一片，薛小莞根本瞧不清後頭的狀況，但她知道，寸思和木巧如今就該伏低身子躲在大軍中間，隨時準備助她。

  而後薛小莞將手往腰間一掏，之前寸思給她的鉤爪瞬間向上而去，而後鉤住了正上方垛牆與垛口的連接處，發出了細小的聲響。

  所幸同時正有煙火在上方炸開，與那巨響相比，這自然只能算是蚊蠅之聲。

  隨著下一發煙火升空的聲音傳來，薛小莞也運了輕功，借著鉤爪的力道直直踏著牆而上。

  與此同時，她聽到了兩個細小的聲音——

  「嗖嗖——」

  抬頭一瞧，她左右兩邊遠處些的位置，各有一個火盆應聲而倒，不少守城軍甚至發出了驚呼，而她翻上城牆時，兩側的守軍正忙著向那傾倒的火盆奔去，根本無人注意到她。

  她自也不敢耽誤，將鉤爪一收，在城牆上翻滾了兩圈，直接就來到了內側，她頭也未回，繼續運著輕功，越過那處垛口往下一跳，直直向著地面而去。

  又是兩圈翻滾，薛小莞成功來到了城內，與此同時，煙火再一次在空中炸開。

  她也不敢立馬動作，躲在牆根靜靜等了等，還一邊警覺地向上望著，好一會兒後她才確定，竟是真的無人發現她。

  饒是她也沒想到，居然能如此順利，起先她還以為，恐還需寸思和木巧一起，幫她偷襲解決幾個人。

  不過既然順利，那自然更好，寸思臂上可還有傷呢。

  薛小莞如此想著，深吸了一口氣，便向著城內而去。

  ---

  「原來如此……這般看來，你二人這番經歷，甚至能稱得上傳奇了。」

  信元殿內，唐清哲將他和薛小莞在丹柯數月所做之事一一言說後，唐旭笑著感嘆道。

  而在唐清哲言說期間，唐旭雖未插話，手上卻沒有停下，他依舊在一個人行著之前的棋局。

  如今棋盤已只有些許空處，棋局也與當年唐清哲和唐旭在東宮所下的那一局截然不同，都已到這般地步，黑白兩棋竟是還沒有分出勝負。

  「清哲目盲數月，昏迷月余，其實未能做什麼，一切……還多虧了蓊茹。」唐清哲也輕輕笑了笑，「不知殿下如今，可還有什麼想問的？」

  「沒有了。」唐旭搖了搖頭，「前因後果我已然明了，這棋局果然精彩。」

  「既如此，那……」唐清哲想了想，帶著些許試探開口，「不知清哲可否再問殿下兩個問題？」

  「哦？什麼問題？」

  「這兩個問題，半年前清哲曾在東宮問過殿下，殿下當時同清哲說，為何不去問問東方丞相。奈何如今丞相已死，清哲若還想解惑，便只能問殿下了。」唐清哲道，「清哲還是好奇，當年廢太子謀反、東方皇后自縊，其中可有冤屈？而後來蘇長清之死，又可有蹊蹺？」

  「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嗎。」唐旭挑了挑眉，「若是其中半分不對也無，我何須如此呢？安安穩穩等著父皇駕崩，傳位於我，接手這天下，難道不好嗎？」

  唐清哲聞言，抬眼望著唐旭，沒有開口，只等著他繼續說。

  而唐旭沉默了片刻後，嘆了口氣：「東方陽明極具野心，你們是知道的，族中出了個東方皇后之後，他就還想有第二個、第三個，是以最開始，他本希望我的長嫂，也出自東方家。但父皇拒絕了，我的長嫂，乃是陳家出身。

  「可即便如此，東方陽明也沒有放棄，我大哥成婚後不久，他就想方設法地，塞了個東方一族出身的側妃給我大哥。而託了這位側妃的福，長嫂成婚多年，依舊沒有子嗣。且東方陽明似乎有意無意在暗示大哥，太子妃無德，大有要他寵妾滅妻的意思。

  「只可惜我大哥對男女情愛似乎並沒有那麼上心，東方陽明見此計不成，便又生了一計——他離間了父皇和大哥的關係，讓父皇覺得，大哥心懷不軌，又暗示大哥，父皇覺得大哥不堪重用，有廢太子之意，企圖讓大哥信任他、依賴他，為他所用。只可惜大哥雖然信了父皇對他不滿，卻對東方陽明依舊警覺。

  「天成十七年，母后誕下昶兒，東方陽明便起了心思——當時我是個頗有些頑劣的，頂著個虛職，每日遊手好閒，父皇也好，母后也罷，甚至包括我自己，都從未覺得我日後能有什麼大用，而若東方陽明能讓父皇徹底不再信任大哥，他再將昶兒變成對他言聽計從的傀儡，到時再用計，想辦法廢太子，甚至弒君，扶持年幼的昶兒即位，豈不更好？於是他便有了動作。

  「那時我大哥因公前往玄水，回來的途中，卻碰上了東方陽明的人假傳消息，說父皇在東宮發現了巫蠱之偶，要廢太子，並處斬太子與太子妃，甚至還要動母后。大哥剛直，如何受得了這欲加之罪，於是便帶著一眾濯影衛，企圖說服陳家助他回朝與父皇理論，若父皇當真不信他，為保母后，他想逼宮。

  「而那巫蠱之偶，實際上便是我大哥側妃的傑作，同時東方陽明那老賊又添油加醋，說大哥有謀反之心，且聯合了陳家軍隊，提醒父皇小心。這番一來，大哥的所作所為，倒真像是有反心一般。父皇派人捉回大哥，卻遭到了大哥的反抗，而陳家……自然沒有助力大哥，最後幫著大哥的，只有一眾濯影衛而已。也正是因此，大哥最後死在了被父皇派去捉拿他的禁衛手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