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六章 射天狼·交換

  唐清哲跟著那個宦官一起，一路行至北宮門前，從宮門打開的一條縫裡擠了進去，就這般入了宮。

  一路向里，行至內城牆之內、進入御花園時，唐清哲果然看到了薛小莞的母親竇舒佩和長嫂花圓圓，二人懷中都抱著個孩子，一個不過兩三歲的模樣，正是薛承恩無誤；另一個才幾個月大，應當便是薛承平。

  唐清哲要求停下，看著幾人離開宮城，那宦官倒也沒有不同意，就待在他邊上候著。

  而他們也確實出了宮。

  唐清哲是親眼看著兩個人抱著兩個孩子，從微微打開的北宮門離開。

  之後唐清哲便也未再耽誤，繼續同那宦官一道，向著宮內走去。

  二人一路穿過了御花園，又經過了許多大小宮殿，最後竟是一路去到了最前方的大殿——

  信元殿。

  那是每日帝王上朝聽政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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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而如今大殿的周圍，竟是一個侍衛都沒有。

  「請吧，世子。」 宦官停在門口，未再進去，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  唐清哲瞥了一眼那宦官，也未做回應，挺直腰杆，跨過了殿前的門檻，向著裡頭走去。

  最上方的龍椅之上空無一人，但龍椅前方的台階之下，離著不遠的地方，卻擺了個矮而長的桌案。

  有一人跪坐在桌案側邊，離了約莫十尺左右，而他雙手被縛在身後，後方兩側還各有一個宦官守著。

  那是信王唐晟，至於那兩個宦官，唐清哲也認識，分別叫劉昀和趙成天。

  都是原屬廢太子唐旦手下的濯影衛。

  而桌案的另一側不遠處，是兩個人頭，鮮血淋漓，應是才被砍下不久。

  那是東方陽明和柳城澤的頭顱，一柄長劍就扔在那兩個頭顱的旁邊。

  唐清哲一路行到案前不遠處，看了一眼唐晟，唐晟沒有說話，只是向著他輕輕點了點頭。

  見狀，唐清哲便收回了目光，看向了那桌案後。

  那裡坐著一個人，應當便是砍下東方陽明和柳城澤頭顱的人。

  「太子殿下。」思索片刻後，唐清哲還是向著他福了福，「殿下之前分明曾與清哲打賭，只要清哲手中的那首《驀山溪》到了蓊茹手中，而留在殿下那處的沒有，殿下便會放安王府上下、薛府上下以及信王殿下一條生路。」

  「我沒能將姨祖母和堂嬸請來，而弟妹的母親、嫂嫂並著兩個侄兒，我已經放出宮去了，不是嗎？至於則熾……這不也好好活著呢？你不信我，又擔憂我七弟，最後進來了，便只能說……是你自己的選擇。」唐旭笑了起來，而後伸了伸手，向著對面示意了一番，「坐。」

  唐清哲猶豫了片刻，最終還是暗嘆了口氣，在唐旭對面坐下了。

  桌案上放著一個棋盤，上頭已經擺了一些棋子，且棋局的模樣頗有些眼熟，唐清哲想了想才想起，那是他半年有餘之前曾與唐旭下過的那盤棋，約莫行到了一半處，在唐旭提及薛小莞後唐清哲誤下一子之前。

  此時當是黑子行，然而兩個棋簍如今都在唐旭手邊，唐清哲身前空空如也。

  想了想，唐清哲開口：「殿下這是……又想與清哲下棋了？」

  「非也，我只不過是方才一時興起，問了七弟，可還記得他十二歲那年，晏之你曾與我下過一盤棋，他說記得。」唐旭笑了笑，開口，「當時我確實是去修文館尋他，而我大哥也在。彼時七弟便是這般坐在桌案一側，看著你我下棋。只可惜當年的棋局如何，他已經不記得了，是以我便隨便擺了半局。」

  「既是要還原當年的場景，殿下又何須將信王殿下這般綁縛看守著？」

  「我也不想。」唐旭聳了聳肩，輕笑了一聲，「但他實在不安分，帶他到東宮去，都翻牆跑了，我也是防患於未然嘛。」

  「那麼殿下要清哲入宮，又是為何……？」唐清哲挑了挑眉。

  「半年有餘以前，晏之你曾來東宮尋我，問了幾個問題。如今，我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問問你，不知晏之可願為我解答？」

  唐清哲抬眼看了看唐旭，沉默了片刻後，還是道：「殿下但問無妨。」

  「玄水邊軍之所以會馳援而來，是弟妹的長兄薛少柏，前去傳的消息？」

  「不錯。」唐清哲點了點頭，「清哲料到，殿下一定會派人阻截聖上派往傳遞軍令的人，是以便選了個殿下意想不到的人選，並讓他靜待了幾日，屆時先行裝病，而後再悄悄出發，且繞道前往。待到殿下反應過來時，恐也難覓其蹤跡了。」

  他話音落下後，唐旭便拿起了一枚黑子，落了下去。

  唐清哲低頭一看，並非他當時錯下的那處，甚至也不是他曾經想過要下的位置。

  「陳鋒出發之前，一部分玄水邊軍應就已自北方動身，最後繞過了邊境，去到了丹柯。這般安排，也是你的主意？」唐旭一邊問，一邊執白子落子。

  「正是。」唐清哲又點點頭，「雖然東方隼回朝只需二十日，但彼時的情況，距離一切爆發恐還需不少時日，加之清哲又覺，若是大軍正常西行南下，約莫會遭到東方家的阻截，且西北狀況莫測，大軍去往那處，可防範丹柯，也可牽制東方隼，再不濟，還可翻山越嶺回朝，是以提出了如此諫言。」

  黑子再次由唐旭落下，而後他又道：「東方鳶是你讓阿暖找來的？」

  唐清哲聞言猶豫了片刻，搖了搖頭：「清哲並不知道鳶姨在何處，本只是希望永安公主能去尋清哲祖父以及蓊茹長兄的舊部，防範素琷罷了。」

  唐旭聽到此，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看唐清哲，語氣裡帶著些許質疑：「去尋我叔祖父和薛少柏的舊部，竟一不小心尋到了陳太傅幫忙迎擊素琷，還能帶回來我姨母，勸退東方隼？」

  「巧合罷了。」唐清哲笑了笑，「四年前清哲曾在雲山見過陳太傅一面，沒想到如今四年過去，他竟還在雲山，且還被永安公主尋得，實在幸運，想來太傅恐是確實喜歡雲山的風光。至於鳶姨……老實說，清哲根本就未想到能尋得她，畢竟當年鳶姨逃婚、與東方家斷絕關係一事，鬧得沸沸揚揚，之後她便不知所蹤，清哲連她的面都未見過，怎會想到去尋她呢？不過她與陳太傅乃是舊識，又同樣浪跡天涯身處江湖，二人會在一處，也不算奇怪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