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六章 射天狼·迎敵

  天成二十八年，臘月初七，瓊崖州黎川縣。

  黎川與雲山、岩峽的交界處，興江兩岸，如今是大大小小的軍帳。

  六日前，素琷大軍進攻黎川邊境，瓊崖三萬邊軍，共有近兩萬都駐守黎川，卻不知為何，竟是不堪一擊，不出一日，素琷大軍便攻占了黎川縣城。

  聽到消息後，唐暖立刻就讓施彥誠著人去往瓊崖州州府請求支援——

  還有一萬瓊崖邊軍駐紮於毅昌，而州府所在的彤錦縣是整個瓊崖最為富庶的地方，若能支援些兵器，亦或者也能幫忙募兵，那也是好的。雖說這兩縣都在東方家的掌控之下，但外敵當前，東方陽明又知曉唐旭的野心，總不會眼睜睜看著素琷大軍直通岩峽、往遠京去。

  之後唐暖就帶著她帶來的一萬人馬馬不停蹄去往了黎川、雲山和岩峽的交界處。

  而唐暖一行剛抵達渡雍灘不久之後，素琷大軍就奔襲來到了此處。

  他們果真是衝著岩峽而來。

  

  不過他們並沒有料到，竟然會受到大軍阻截，但對方沒有猶豫，兩萬兵馬近乎瘋了一般地就要衝來，且他們還備了近一萬水軍，持有戰船，甚至想自興江順流進入岩峽。

  所幸調度東南邊軍時唐暖考慮著，若是未來得及阻截素琷軍隊，恐需要沿興江而下，一路追逐回往遠京，是以備了船隻，而東南邊軍多善水，更優於素琷人，加之唐暖所率軍隊背靠山巒，易守難攻，陳銘、唐暖及沅澧關河衛都護阮仕林一起指揮調度兵馬死守住渡雍灘防線，東方鳶甚至親自衝上了前線，鏖戰多時後，唐暖一方險勝，素琷大軍暫時退去。

  但他們並未撤離，而是停在了距離此處約莫二十餘里的地方，大有整頓軍備等待援軍，之後要再度攻來的意思。

  而一日後唐暖也收到了消息——

  瓊崖州府拒絕了唐暖的支援請求，說什麼從未聽聞素琷大軍入境，提供物資和募兵，哪裡能聽得來路不明之人的一面之詞，要等上頭來的軍令。

  唐暖一看便知，東方家恐怕是知道，若是此戰結束，只要她還有餘力，定會帶軍回往遠京馳援，這是想等著她先將戰力消耗殆盡呢。

  無奈之下，唐暖也只能獨自撐著。

  可他們交戰之處就在岩峽縣邊上，縣令杜鑫是唐旭的人，素琷大軍能到此，就是唐旭的手筆，是以岩峽縣必不可能支援唐暖，唐暖甚至還要防著身後。

  可己方船隻和兵馬的數量遠不及敵方，第一仗也只是堪堪勝過，若之後素琷大軍整頓完畢，甚至等到了援軍，唐暖……還能撐得住嗎？

  如今，唐暖就正在帳中，同陳銘、阮仕林以及東方鳶一起商榷，之後要如何對素琷大軍進行防守，甚至……要不要主動出擊。

  哪知就在此時，帳外卻突然奔進來了兩個人，行色匆匆，異口同聲：「永安公主。」

  唐暖抬眼一看，有些疑惑，連忙問道：「出什麼事了？」

  「岩峽方面有人率了一隻戰船隊伍過來，並著一些衙兵縣兵，說是來支援的。」其中一個士兵開口道。

  「彤錦縣那邊也來了人，送來了些物資，說是作為支援，還說……上頭已經在調兵募兵，毅昌邊軍已有五千人先行，不出兩日就會趕到，募集的民兵和之後還可抽調的邊軍也會陸續趕來。」另一人也拱手回答。

  「支援……？」唐暖一愣，「為什麼會突然來支援？」

  兩人一聽，頗有些為難，猶豫著低了低頭。

  唐暖見狀，知他們是沒問，也不再糾纏：「領著支援和物資前來的人在何處？」

  「回公主，就在軍營外頭候著。」其中一人答道。

  「都喊過來！」

  二人領了令，立刻便奔了出去。

  不多時，便有兩人被領著入了軍帳。

  入帳後那兩人抬眼一看，神色皆有些訝異，而二人的目光都在唐暖和東方鳶身上多停留了片刻，最後是有些猶豫地看向了阮仕林。

  唐暖見狀，皺了皺眉，沉聲開口：「我乃永安公主唐暖，持有令牌，是此處的領軍者，有什麼事，你們同我說便是。」

  對方一聽，更驚訝了幾分，而後又慌忙斂了神色，低頭拱手行禮。

  「卑職乃彤錦縣縣尉楊元亮，奉瓊崖州州府刺史侯大人之命，前來支援公主，抵抗素琷。」站在左側的那人說道。

  「卑職乃岩峽縣縣尉程立輝，是奉縣令杜大人之命前來馳援。」站在右側的那人跟著道。

  唐暖聽著，打量了一番二人，語氣中帶了些許質疑：「楊縣尉，程縣尉，我在此處駐紮已有三四日之久，之前還曾派人去往彤錦請求支援，你們可是動也未動。不是說要聽上頭的命令嗎？如今突然支援我，又是為何？」

  聽到唐暖這話，那個叫程立輝的微微皺了皺眉：「黎川突然失守，杜大人也未反應過來，如今他是意識到……若沒有公主的軍隊，素琷大軍恐會攻入岩峽，外敵當前，自當同心協力，他便連忙派了卑職來支援，之後公主若有什麼缺的，杜大人也都會努力籌備送來。」

  話音剛落，卻聽得一旁的楊元亮輕笑了一聲。

  唐暖覺得奇怪，衝著他問道：「你笑什麼？」

  「卑職是笑杜大人嘴硬，如今上頭的命令都下來了，杜大人想亡羊補牢，竟還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。」楊元亮回答。

  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唐暖心道不好，立刻又問。

  楊元亮依舊笑著：「不瞞公主，前日侯大人收到了自遠京快馬加鞭而來的消息，其中稱太子唐旭於臘月初一深夜攜東宮衛逼宮，東方丞相率遠京禁衛救駕，最終將唐旭制服，只可惜聖上身負重傷，危在旦夕，如今東方丞相代理朝政，這救援的令，便是丞相下的。」

  「什麼？！」唐暖一聽，大驚，猛地站起了身來。

  楊元亮看到唐暖這番模樣，面上笑意更燦烈了幾分，甚至用戲謔的目光抬眼看著她。

  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後，唐暖終於深吸了一口氣，擠出了個笑來：「如今整個瓊崖能共同抵抗素琷，那便甚好，相信不多時我們便能收復黎川。之後還想有勞二位，將輜重、戰船和兵將都一同安置一番。」

  那二人一聽，點了點頭，異口同聲：「是。」

  而後唐暖也未留他們，便讓他們先行離開，安置東西去了。

  然而等他們離開了軍帳後，唐暖卻陷入了沉思。

  思索許久後，唐暖猛地抬頭，大喊道：「來人！」

  帳口立刻便有人奔了進來：「永安公主。」

  「蘇世子如今在何處？」

  「回公主，世子應是在幫著查看江道和江面，修整戰船。」

  「讓他回帳，並告訴他，之後他同我一起先回雲山，在此之前，他便莫露面了，尤其是在那些自彤錦和岩峽而來的人面前。」唐暖立刻道。

  「是！」來人領了令，立刻匆匆奔了出去。

  而這時，唐暖深吸了一口氣，緩緩轉了個身，看向了東方鳶：「鳶姨……」

  東方鳶聞言，看了看唐暖，又看了看陳銘，嘆了口氣：「這賊船我既然已經上了，還有拒絕的道理嗎？我跟你回去就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