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暖還寒·偶遇

  然而雖說期待萬分，薛小莞卻也不免有些擔憂。

  為什麼擔憂？

  那自然還是因為唐清哲。

  那廝陰魂不散的，七夕這麼熱鬧，萬一又碰上了，且還是七夕這樣的日子，被人瞧見豈不是更糟？

  就算沒被人瞧見，也會壞了薛小莞的好心情。

  想了許久，薛小莞決定約上她大哥薛少柏。

  原本這七夕燈會，能和哥哥作伴的只有嫂嫂，確實沒有薛小莞什麼事，然而好巧不巧，就在最近，嫂嫂花圓圓被診出了喜脈——

  已經懷孕近兩個月了。

  

  一算，嫂嫂懷孕時還跟著全家從雲山一路舟車勞頓來到遠京，如今大家可不願再讓她再受了累，是以直到安穩下來之前，她便都不出府了。

  本來薛小莞都已經和她大哥說好，一起去看燈，到時候給嫂嫂買禮物和小吃回來，可是到了離七夕還有五天的時候，薛少柏卻接了令——

  丹柯使節團也要看燈，維護秩序的人手需要增加，是以薛少柏也被安排了巡邏，直到子時才有人與他換班。

  雖說燈會通宵達旦持續，但到子時都過去大半了，薛小莞總不能等到後半夜才出門吧！

  想了想，薛小莞咬咬牙，管他呢，就一個人去好了。要是遇上了唐清哲，就還是老套路，走為上！

  是以到了燈會當日，一入夜，薛小莞穿了身輕便衣物就出了門。

  這七夕燈會果然不同凡響，全城的主要街道，除了掛滿徹夜通明、五彩繽紛的燈籠外，還設立了數層樓高的巨型燈盞和七夕夜市。

  比如重明大街，就立有兩層樓高的牛郎織女人型燈盞，牛郎立於地上，織女懸於半空，兩燈之間由形若飄帶的長燈相連，夜風吹過，長燈就隨之而動，似是織女自天上而來，兩人相會，旖旎而繾綣。

  薛小莞從街頭開始逛，幾乎每一個攤位她都沒有錯過。

  在乞巧的攤位上，薛小莞對著月光，憑藉著眼明手穩，第一次便成功做到了九孔針穿線，得了個小香包作為獎品。

  為了買幾籠魁星糕，她還排了許久的隊，七夕女子問乞巧，男子拜魁星，今晚爹爹和大哥都因為身有公務無法親自參拜，薛小莞便想帶些魁星糕回去，吃過也算意思到了。

  拿到熱騰騰的魁星糕，薛小莞立刻就向著一個賣磨喝樂玩偶的攤位而去，方才她在排隊時四處張望，眼尖看到了那攤位上的一對磨喝樂玩偶——

  拳頭大小，由白玉製成，遠瞧著做工精緻，小小的童子一跑一臥，穿著鮮艷的夏裝，憨態可掬，兩個童子手中都抓著一支荷葉，荷葉上墜著一滴晶瑩的露珠。

  這不正適合懷孕的嫂嫂嘛！

  然而她剛擠過去湊近看那對玩偶，卻突然聽到身側響起一個好聽且熟悉的聲音，如清泉擊石，又如銀鈴響動：

  「你訛我呢吧？這東西哪值一兩銀子？」

  薛小莞轉頭一看，果然是永安公主唐暖。

  此時她竟穿著宮女的襦裙，長發用一根髮帶束起，身上未戴任何首飾，手裡拿著一對磨喝樂玩偶，擠在人群里和攤販講價。

  薛小莞意外於她如此穿著，身邊竟還沒有人陪侍，而驚訝之時人群又將她往唐暖那邊擠了擠。

  「永、永——」

  薛小莞正要喊她，卻被聞聲轉頭的唐暖直接打斷了。

  「呀！這不是小莞姐姐嗎！」唐暖沒管薛小莞因這稱呼而震驚的表情，歪頭一笑，「真巧！今天這麼多人，阿暖竟然還能遇到小莞姐姐！緣分呀！」

  這樣一聽，薛小莞猛地聯想到之前在通樂坊時，唐清哲扮作個書生，也是這般打斷了自己。

  如今再看唐暖的打扮，薛小莞覺出些別的味道來，立刻笑著改了口：「是啊！緣分！阿、阿暖！」

  「正好，小莞姐姐你來看看這玩偶如何？值不值一兩銀子？」說著，唐暖將手中的磨喝樂遞到了薛小莞眼前。

  薛小莞細細端詳了一番，搖了搖頭：「頂天值半兩。」

  那攤販打量了兩人幾眼，開口道：「兩位小姐，你們再仔細看看？我的人偶絕對是這條街上頂頂好的，用的也是上好的玉！一兩銀子，我都沒什麼利呢！」

  「上好的玉？這玉不過是中等玉質的邊角料而已！」唐暖揚著頭道。

  「而且我說值半兩，就是看在樣式不錯的份上，可這集市上那麼多賣磨喝樂的攤位，相似的並非沒有，要價一兩，其中有多少利老闆你自己心裡清楚。」薛小莞也不客氣地接過話。

  「還有，方才我在邊上可聽見你同另一個姑娘說的價了，同一個玩偶怎麼到我這兒價格就翻了幾番？我誠心問價，你卻看我衣服料子不錯，就拿我當傻子？」唐暖挑了挑眉，「遠京縣衙為了防止有人擾亂集市價格，可是明令禁止隨意喊價的，這要是讓人知道了……」

  聞言那攤販面色微變，拿衣袖擦了擦額頭，又看了看四周，壓低了些聲音：「二位小姐氣度不凡，又如此識貨，我便說個實價，你們再挑一對，共……半兩銀子。」

  薛小莞和唐暖相視一笑，掏了半兩銀子，心滿意足地帶走了心儀的玩偶。

  「方才多謝小莞姐姐沒有拆穿我。」兩人走出去沒一會兒，唐暖便笑道。

  薛小莞揮揮手：「小事一樁！只是……你怎麼穿著宮女的衣裙，連個婢女都沒帶？」

  「我是好不容易偷偷溜出來的！母妃說丹柯使臣在，為了大祈皇室的顏面，不能出任何差錯，就禁止我和姐姐出宮逛燈會，讓我們等丹柯使節團走了以後再出來。」唐暖笑著眨了眨眼睛。

  薛小莞聽了卻是一驚：「那你還出來？！」

  「誰知道丹柯使臣什麼時候走？萬一中秋還沒走，七夕燈會和中秋集市我都去不了，那我不虧大發了？與其待在宮裡跟著參加些無趣的宴會，還不如溜出來玩呢。」

  「你就不怕徐德妃生氣？」

  「我又不會惹事，只不過是在宮裡待久了想出來逛逛而已，時間差不多我就回去了，阿姐幫我把著風呢。就算母妃發現了，不過就是罰我禁足唄。」唐暖聳聳肩，攤開雙手，「一直待在宮裡和禁足也沒什麼區別。」

  堂堂公主，竟有如此言語！

  不過薛小莞驚訝之餘細細一想，卻是覺得，這唐暖……竟還挺對自己胃口——

  對啊，困在宮裡和禁足宮中哪裡有什麼分別？

  「也對，何況反正都溜出來了，那就好好玩！」薛小莞笑著道。

  「說起來……」唐暖聽罷，卻是將目光放在薛小莞身上打量了一陣，「你怎麼也一個人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