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四章 暖還寒·為難

  上輩子薛小莞所經歷過的為難，也不過是在一些其他的宴會上。自她奉旨嫁給唐清哲，風言風語就沒有停過，她的身份和過去根本就不是秘密，很多人都覺得她不配做安王世子妃。

  最開始參加宴會，薛小莞時不時就會被人「邀請」著吟詩作對，琴棋書畫作詩行文是遠京貴女的必備技能，可卻實打實是薛小莞的弱點，初入上流的薛小莞根本不知如何應對，慌慌張張、不知所措，下意識便會看向唐清哲。

  讓薛小莞奇怪又安心的是，分明唐清哲並沒有看她，但每次她剛轉過頭去，唐清哲都會恰好起身，或委婉或直接地幫她回絕這些所謂的「邀請」。

  漸漸地，薛小莞也不急了，然而後來有一次唐清哲的回絕終於沒了用處。

  那是在溫國公府上，有一縣主提出邀請，唐清哲一如既往地回絕，不想溫國公太夫人聽旁人說薛小莞被唐清哲護得緊，從未在宴席上應邀過，來了興致，開口讓唐清哲莫要這般護著，又不是吃人。

  老夫人如此發言，唐清哲也不好再多說什麼，薛小莞只能趕鴨子上架，站起身來，可她確實胸無點墨，腦中更是一片空白，站起來了也無用，緊張得手心直冒汗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她聽見身旁的唐清哲說了一句話，可薛小莞慌神間並沒有聽清，她下意識地看過去。

  這一次她聽清了。

  他說，別看過來，他說什麼，她照著念就行。

  說完他神情從容地抬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就在茶杯挨到嘴邊的時候，他小聲地作出了第一句詩，薛小莞趕緊跟著大聲說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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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旁人就見安王世子妃磕磕巴巴作詩的時候，安王世子喝茶吃點心擦嘴一直不停，神色淡然。

  順利過關的薛小莞放鬆下來，壓根顧不上擔憂自己結巴的表現，只覺得心中十分滿足，她沒有想到回絕無用後，唐清哲竟然還會願意幫自己解圍到這個程度，甚至做出捉刀之事。

  薛小莞當時還自以為旁人真的都看不出來，高興得完全忘記了刁難之事，樂樂呵呵地多吃了幾塊宴席上的點心，後來才知那些人大多是看破不說破，畢竟唐清哲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，誰都不會真的傻到為這麼點小事揪著不放。

  安王太妃自然更清楚薛小莞這個孫媳的斤兩，是以宴會結束剛回到安王府，薛小莞就跪在地上聽了好一番教訓，還被勒令抄寫詩書。

  夜晚，唐清哲在書房忙碌，被教訓的薛小莞獨自在房中熬夜抄詩，儘管手酸，儘管眼前全是讓她頭疼的文字，但她依舊開心得要命，只覺得平日裡難懂的詩詞都可愛了許多，腦海中只有宴會上唐清哲使小手段幫自己解圍的場景——

  唐清哲都為她捉刀了，很明顯心裡有她呀！

  後來這樣的捉刀解圍之事又發生了幾次，薛小莞和唐清哲的配合越來越默契，一來二去，刁難她的人也少了。

  直到後來，她終於對安王府失望，她才想明白，就算唐清哲為她捉刀，也絕不是因為心裡有她，只是為了維護安王府的面子罷了。

  那些刁難她的人或許是出於對她的輕視，認為她不配當世子妃，也可能是想從她身上看安王府笑話，但再怎麼說，不論旁人怎麼想，她薛小莞都是欽定的安王世子妃，是安王府名正言順的一份子。

  唐清哲若是不幫她解圍，薛小莞固然會丟人，但更丟臉的還是安王府，是身為丈夫的唐清哲，他的解圍與其說是為了她，不如說是為了他自己。

  不過隨著薛小莞的成長，這樣的刁難也漸漸從不多變成了沒有，畢竟見她自己也能應付下來，刁難也就再無意義，最多就是在別府女眷的私宴上，被幾個女人拿自己的過去和家世嘲笑幾句。

  到了那時候，心態上的變化已經讓她麻木，她面對刁難不會再不知所措，橫豎被說兩句也不會掉肉，自己還蹭了她們吃喝，那就更不在意了，甚至心情好了還能跟著笑笑，在別人的驚愕中照舊吃她的點心。

  只是習慣難改，若是唐清哲在場，薛小莞在應對前還是會下意識地看向他。

  也正是因此，縱然上一次被為難相隔甚遠，現在又是宮宴，聖上就在面前，薛小莞還是在莫名其妙和猝不及防之下——

  又一次下意識看地向了唐清哲。

  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，唐清哲也已經和上輩子一樣站起身來，朝著聖上作揖行禮，又和上輩子一樣開口替薛小莞解圍：

  「回陛下，之前清哲在雲山曾見識過薛小姐的武藝，她之所學並非用於觀賞，而是真刀真槍的功夫，甚至可以說是上陣禦敵之能，這般武藝並不適合在宮中表演，尤其今日宴會還是為迎接丹柯使節團所設，只怕更不合時宜。」

  「當時捉賊是表哥報的官，想來那日也在場，如今薛小姐還沒出面說話，表哥怎的就開口替薛小姐回絕了？不過是給大家助助興而已，難道她的武藝只能表哥一個人看不成？」項心雅說著往薛小莞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。

  薛小莞此時已經清楚，項心雅的這個眼神並非偶然，應當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，且她總覺得方才的話怎麼聽怎麼奇怪，里外透露著一股子酸味——

  簡直像是在拈酸吃味！

  雖然上輩子唐清哲沒有納妾，但薛小莞可沒少被酸過，這感覺可太熟悉了。她心中一咯噔，產生了一個上輩子從沒有過的念頭——

  難道說項心雅其實對唐清哲有意不成？！

  薛小莞仔細盤算了一番，上輩子約莫兩個月後自己就被一道聖旨指給了唐清哲，可能項心雅礙於皇權只能放棄，而且上一世薛小莞初見項心雅時二人均已成婚，已經是忠王妃的對方顯然也沒有必要再為難自己。

  可這輩子……三人都未嫁娶，莫非項心雅在未見自己、更不了解自己的時候聽了些傳聞，把自己當作假想的情敵了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