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 又東風·集市

  面對唐清哲的再一次詢問，薛小莞這才反應過來，唐清哲這意思，難道是想邀請她一起去放天燈？

  這可更奇怪了！是以薛小莞沒有回答，而是將信將疑地確認道：「你……是想要和我一起去？」

  唐清哲微微一愣，直到聽到薛小莞的反問，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……就是想要邀請她一起。

  可這是為什麼？唐清哲思索了片刻，最後點了點頭：

  「放天燈也是天應節一大特色，聽聞場面壯觀，心中一直好奇，便想去看看，但是在雲山縣，我只有你一個相熟的朋友，所以便想同你一起去。」

  聽到這話，薛小莞雖還是覺得有些奇怪，但想了想，似乎是這麼個道理，便點頭應下：「那行吧，一會兒換完衣服，就還在這裡見吧。」

  很快二人便都換好了衣服，一道出了薛家的門，朝著沉沙河的方向而去。

  行了沒一會兒，二人就再一次經過了城中集市，這一次心中沒有事情牽絆，薛小莞便放緩了腳步，多看了集市幾眼，想著可以順道逛逛。

  

  然而唐清哲卻依舊步履匆匆，兩人的距離瞬間拉大，看著兩人之間這並不遠的距離，再看看唐清哲的背影，薛小莞登時來了氣——

  又是這樣急匆匆地走，詩會的時候還可以說是為了快些找地方讓自己擦去臉上的墨漬，今日總不能還有什麼事了吧？

  如今她衣著得體，面容乾淨，不管有什麼事，都不能再跟她薛小莞有干係了。

  薛小莞越想越氣，乾脆就不走了。既然他這麼著急，那他就一個人去吧，不論如何，她都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跟著他急匆匆地一路走了！

  此時唐清哲也發覺不對，轉身折了回來：「怎麼突然停下了？」

  「我想逛逛集市，逛完了再去沉沙河，傅老弟著急的話就自己先走吧，不用等我。」薛小莞扯了扯嘴角，扯出了一個笑容，還做了個慢走不送的送客動作。

  唐清哲聞言有些奇怪，看著薛小莞此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，又覺得不對：「可我們不是去放天燈嗎？怎麼又要逛集市了？」

  見唐清哲確實是一臉不解，薛小莞突然有種用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，她反問道：「那這個集市設在這裡做什麼？」

  「自然是給想逛集市的人逛的。」唐清哲毫不猶豫、肯定回答。

  「你——」

  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，薛小莞啞口無言。

  此刻她突然意識到，或許上輩子上元盛會，唐清哲步履匆匆、目不斜視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，只是自己說要去看煙火，唐清哲便真的就只打算帶著她去看煙火，就像現在，就真的只是去放天燈。

  「我……？我說錯了？」見薛小莞遲遲沒把話說完，唐清哲微微皺眉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，不禁有些懷疑自己。

  薛小莞暗嘆了口氣，最終還是耐下心來回答：「集市設在沿途，當然是路過的人都可以順路逛一逛，看看集市裡的江湖表演、吃吃美味的小吃、買買感興趣的東西什麼的，都是慶祝節日而已，又不是非得目標明確、只做一件事。」

  「所以你是既要放天燈，也想逛集市？」聽完薛小莞的話，唐清哲似乎終於明白了些什麼，「可若是放天燈去晚了，沒有了好地方該如何？」

  「放個天燈而已，哪有什麼好地方一說？就算真要尋個寬敞地兒，天燈到子時都能放，許多人放過了自然就走了，也不可能尋不到啊。至於看那景，燈都是在天上，遠看近看能有什麼分別。」

  薛小莞說罷，招呼了一句，便往集市里走。

  看著薛小莞步伐輕快的背影，唐清哲突然想到了上輩子的上元盛會——

  當時薛小莞嫁入王府已近一年，臨近上元時，說自己想去看上元的煙火。

  那時唐清哲十分不解，在安王府里分明也能看到煙火，還能坐在院子裡喝著茶、吃著點心看，為什麼非得去外頭人擠人地找位置呢？

  但上元是遠京最熱鬧繁盛的一日，薛小莞的規矩也已經學了近一年，頗有了幾分世子妃該有的樣子，是以唐清哲覺得不該拒絕，便同意了她的請求。

  休沐前一日，唐清哲恰好聽到吏部幾位大人也在談論家中女眷想去觀賞煙火一事，便湊過去請教了一番，幾位大人笑他，說一男一女一同去看煙火本就是件很特別的事情，在家裡長輩、下人都在，拘束太多；且煙火這玩意兒離得越近，看起來越震撼，所謂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」，有些人，尤其是女人，就喜歡去最好的地方找最好的位置看最美的景色。

  說完他們還提醒唐清哲，上元盛會人山人海、熱鬧非凡，尤其是煙火盛放之時，萬人空巷，能看到煙火的幾家大酒樓位置已經盡數被預定，現在這個時候想提前找到好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，最好當天早些出門。

  唐清哲自然是將這些話記下了，是以上元盛會當天，他就帶著薛小莞匆匆穿過集市，想找個好地方，可提出想看煙火的薛小莞本人卻反而沒什麼興致，跟在自己的身後走得拖拖拉拉左顧右盼。

  唐清哲當時有些不解，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出來後方覺得擁擠雜亂，不如王府愜意，未免覺得她矯情，沒想到那時候的疑惑全部在這一輩子得到了解答——

  原來當時薛小莞想看煙火，其實不止是想看煙火，那只不過是一種說法、由頭罷了，反而是他抓錯了重點、會錯了意，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在哪裡看煙火，甚至可以說都不一定要看煙火——

  她只是想切實地參與到上元盛會中，可能還是想和他一起參與，逛逛夜市、看看煙火，共度佳節……

  如今唐清哲恍然大悟，大步追了上去，而後放慢了腳步，放鬆了心情，不再提那天燈，跟著薛小莞慢慢悠悠地逛了起來。

  天應節的城中集市與桃園詩會上那小小的集市類似，不過大了數倍，占用了整整兩條街道，裡面的攤位所包含的內容也是千奇百怪，有常見的小吃、書畫、猜燈謎，也有難得一見的戲法、雜耍，還有素琷的戲曲班子，慢慢逛下來，確實饒有趣味，收穫頗豐。

  跟著薛小莞走了一圈，唐清哲不僅手裡拿了不少東西，肚子裡也填了不少東西。

  「小莞姐，你看那邊。」唐清哲叫住正在看鬥雞的薛小莞，用提著一盞播種花燈的右手往一個方向指了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