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又東風·尋訪
2024-10-07 05:58:56
作者: 山隱有鶴
上輩子薛小莞沒能和爹爹一起前往尋訪,甚至是錯過了整個天應節的活動,只因她染了風寒,還燒了起來,爹爹和娘親勒令她不能出屋,只能在床上躺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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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她染風寒的原因,多多少少還是因為唐清哲。
當時唐清哲自詩會回來後,第二日就要準時上路,臨行前薛小莞纏著問他,到時候去了遠京會住在哪裡,信能不能送到。
唐清哲本來大概是不願回復,可又不好在那種場合下直接對薛小莞置之不理,就說約莫會去太學府。
直到薛小莞嫁到遠京後許久,她才知道,能進那太學府讀書的,都是三品以下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嗣,身為皇親國戚的唐清哲,讀書是去的國子監,而他若真是庶人,也只能去律學齋,太學府和他的真假身份都八竿子打不著。
然而薛小莞當時自然是傻乎乎地信了他,因此唐清哲走後還沒幾天,她就開始寫信,托人送到太學府的學子傅釗手裡。
信送到遠京哪是一朝一夕的事,且唐清哲也不可能給她寫信,可她卻心急火燎地,巴不得信送出去第二日就能看到回信。
她日日等得坐立不安,最後實在受不了了,騎著馬又偷偷溜進了雲山,打算用打獵來緩解心中的焦急之情。哪知道那日下了一場春雨,且勢頭極大,山中本就寒涼些許,她又淋得渾身濕透,偏生還貪玩不願歸,也沒尋個地方避雨驅寒,最後染了風寒。
回家後爹爹氣得連鬍子都翹起來了,直接禁了她的足——既為了懲罰她,也逼她好好養病。
到最後,她不僅錯過了整個天應節,禁閉甚至還持續到了數日之後。就是在這禁閉期間,薛小莞通過芸豆知道了爹爹尋訪時所碰到的意外之事。
這輩子薛小莞和爹爹以及兄長一起前往尋訪,甚至還加上了個唐清哲,路上會不會還遇到什麼事呢?
薛小莞總覺得,若真有什麼事,總不至於因為多了兩個人便遇不到了,是以她如今一點也不希望行程遭到耽誤,更不希望是什麼危險事兒,同時也希望爹爹和大哥能像往年一樣,至少還能主持最後一日的祭祀和打獵。
可到最後她想了一路,在前兩個村子已經安然尋訪過一遍後又出發,也沒能想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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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正時一行人停留在黃簍村,在村長家中用過午膳後,方繼續前行。
然而才剛出村沒多久,路過一處田地時,唐清哲卻發現了異常:
「你們瞧,這片田地,怎的只有一個人做活?瞧那人的身型,似乎還是個孩子。」
「我看看。」薛少柏一聽,心中一驚,連忙也扒著窗戶向外看。
一看還真是,這一大片水田,有八成地都空空如也,只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田邊忙碌,動作緩慢。
且不說這一日已經過半,按他這速度,便是到子時恐也插不完,就說這麼一大片田,怎的家中大人也沒有,叫一個小孩將活全乾了?
「停車!」薛少柏心覺不對,大喊。
然而就在這一瞬間,那田裡的孩子踉蹌了幾步,直直倒了下去。
見那孩童倒下,車內的唐清哲一驚,連忙下車,然而他腳才剛落地,就看到前頭馬車上飛出個人影——
薛小莞又踩著她的輕功救人去了。
只可惜田地太大,薛小莞到的時候,孩子還是倒在了地中。所幸是在田中,沒什麼大塊的硬物,土地相對較軟,水也不深,那孩童並未磕著嗆著。
唐清哲本也想過去看看情況,沒想到薛小莞很快便抱著那孩童回到了馬車所在的地方。
孩子約莫八九歲的模樣,偏瘦,但看得出家中倒也沒有太過短了吃食,皮膚黝黑,四肢雖細但也有些筋肉,想來是沒少幫著家裡做活。
只是此刻他不省人事,面色潮紅,眉頭緊緊皺著,呼吸急促,汗珠從他臉頰邊大滴大滴地滾落。
「他應該是被曬暈的,瞧著有些像是中暑。」薛小莞語氣有些著急,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孩童放進了車裡,「眼下雖是初春,還有些涼,但田間潮濕,今日太陽又大好,這孩子恐怕是從早就一直曬著。」
薛聿文聽罷,將手放在孩童額頭上探了探,而後掏出了自己懷中的帕子,遞給了薛少柏:「他身體熱得厲害,估摸著就如小莞所說。少柏,你去將我這帕子在水田裡浸濕拿回來,快。」
得了父親的命令,薛少柏立刻照做。
然而手帕太小,又薄,最後眾人也都掏出了隨身的手帕,幫著薛聿文用濕帕子給那孩童擦遍了全身,又幫著將馬車車簾收起、車窗打開以通風,一番動作之後,那孩子的體熱終於漸漸轉好,沒過多久便睜開了眼睛。
然而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,卻是驚坐而起,看了看周圍,立刻就要跳下車去。
「誒誒誒你幹什麼!」薛小莞立刻擋住了他,「你不要命啦?!」
「你、你們是誰,攔著我幹什麼!」周遭都是陌生人,也難怪那孩童害怕,語氣裡帶上了些哭腔,「你們把我放走吧,我、我還得回去插秧,爹爹說了,不能留過夜秧……」
「小兄弟,你先冷靜些。」薛聿文一邊放輕了聲音,一邊用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背,「你方才被曬得暈倒在了田裡,我們為你做了急救,這才讓你順利轉醒,眼下你體虛,不能再到那太陽底下去了,否則不僅秧插不完,你自己的命恐也保不住。」
那孩童聽完,將信將疑地又將周遭的人打量了一遍,而後退身回去,扒著窗子向外看了看,確認了是自家的田後,終於慢慢坐好,低下了頭去,然而開口卻還是那句話:
「可爹爹說了,不能留過夜秧……」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薛聿文依舊是輕而慢的語氣,詢問道。
「黃、黃復……」
「你家大人呢?」
「娘……我、我已經好幾日沒有見著娘了。爹爹的腿斷了,躺在床上下不來,親戚們都忙不過來,家、家裡只剩我能插秧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