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又東風·內園
2024-10-07 05:58:13
作者: 山隱有鶴
「恭喜傅公子和薛姑娘奪得頭籌,這『桃飲朝露』和『桃林向晚』一朝一暮兩個香囊,便歸傅公子和薛姑娘所有了。」
雖然只有唐清哲一人來領獎,但或許是因許多人都瞧見薛小莞匆忙離開的模樣,陶主事也並沒有問薛小莞的去向。而隨著陶主事話音落下,盤中的兩個香囊也端到了唐清哲眼前,現場立刻響起鼓掌和叫好的聲音。
而唐清哲也行了禮:「多謝陶主事,能得此物,乃傅某之幸。「
「傅公子,這一對香囊,你看你和薛姑娘可需在其上繡上名諱?柯娘今年自詩會前開始便在桃園做客,如今尚在園內,就是為著這香囊而來,如有需要,公子和姑娘等上一等即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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繡,還是不繡呢?
雖說繡上後更加特別幾分,可「傅釗」並非唐清哲真名,便是繡上去了,也無甚意義。加之除開香囊名字別有一番風味,這香囊確實也稱不上絕品……
不過若是稍作等候的話……
想了想,唐清哲開口:「那便有勞柯娘,在這『桃飲朝露』上,繡上薛姑娘名中的『莞』字,在『桃林向晚』上,繡上『釗』字吧。」
繡的並非全名,陶主事愣了愣,而後便反應過來,笑道:「傅公子巧思。公子可隨我來,在院中備有茶水,還請傅公子稍作等候。」
「有勞陶主事。」
而後唐清哲便在陶主事的帶領下,離開了吵鬧的詩會小院。
二人由其他近路而行,最終經過了方才唐清哲和薛小莞曾抵達的「清溪映桃」之景,越過了那塊刻有遊人免進的牌子,進入了桃園的內園。
行至一個涼亭前方時,陶主事停了下來,轉身道:「傅公子可前往那處涼亭歇息等候,茶水已經備好。」
見狀唐清哲瞭然,微微欠身:「多謝陶主事。」
看著陶主事轉身沿曲折的小道離開,身影漸漸隱匿在桃花之中後,唐清哲便朝著那涼亭走去。
涼亭正中的石桌上放著一個棋盤,上有一盤行了一半的棋,而石桌之前,坐著一位松形鶴骨、年約半百的男人,只不過他並未面向棋局,而是背對著唐清哲,面朝溪水,似是正在觀魚。
而那不是別人,正是方才在詩會上品評詩作的歸雲先生。
一看果然是他,唐清哲連忙上前,作揖行禮,深深鞠了一躬:
「清哲見過陳太傅。」
對方聽見唐清哲的聲音,轉過了身來:「三公之職如今形同虛設,我陳銘又早已辭官雲遊多年,如何受得起安王世子如此大禮。」
「太傅於清哲曾有教導之恩,清哲當時雖年幼,但尚知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。」
「罷了罷了。」陳銘擺擺手,「陳某於宮中教習時間甚短,難為你還記得,坐吧。如今這桌上的棋,是方才我一人擺下的,世子陪我下完如何?」
聽得這話,唐清哲直起身來,點了點頭。
面前的殘局輪到白子行,正是唐清哲所執的一邊,既然陳銘要他作陪,他便也認真思考了起來。
待唐清哲執棋落下一子後,沉默許久的陳銘開口:「我倒是好奇,安王世子假借書生傅釗之名,出現在這偏遠的雲山縣,又是為何?」
語畢,黑子落下。
聽到這話,唐清哲微微皺了皺眉,沒有開口,只一副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模樣。
「想必是那老兒終於開了竅,叫你來查東方家和柳家在黎川縣的那些腌臢事了?」陳銘看出他的心思,笑道。
「太傅明鑑。」唐清哲也未再隱瞞,點了點頭。
「呵,當年我以官位相挾,他都未曾明白我的苦心,如今這麼多年過去,終於想明白了。」 陳銘輕笑一聲,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欣慰,「難怪你會寫下『宵小亂臣尚未平』一句,我看到那詩和字跡便覺得熟悉,後來一看,果然是你。」
「清哲不過是……直抒胸臆罷了。」
「好一個直抒胸臆。」陳銘撫了撫鬍子,「世子當真盼著,宵小亂臣皆平、我大祈無內憂更無外患的那一日?」
「自然如此。」唐清哲點頭,「否則清哲身為安王之後,也不會謀求要職,更不會來到此處。」
「那你可知,你最大的缺點為何?」
最大的缺點……唐清哲微微皺眉。
若是上輩子的他身處此處,聽到這番問話,想必他會答的,只有「直言不諱」這四個字——
看似是缺點,然而對於朝廷要臣而言,反倒是難得的品質。
然而那是他上輩子的作風,是他不知收斂鋒芒、自視甚高充滿傲氣的作風。但如今再回想,世上本無完人,他唐清哲又何德何能、沒有半點不足呢?
若他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無缺,上輩子也不至於明知身處漩渦,卻還著了奸人之道,落了個含冤而終、連累整個安王府的下場了。
想了想,唐清哲回答:「急功近利。」
是了,若非他太過想要正那朝綱,絲毫不知收斂鋒芒,衝動至極,最後也不至於成為眾矢之的。
「哈哈哈哈。」陳銘聽完,突然大笑,手中剛要落下的黑子也因此一頓,「倒也不必將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。你可知道,聖上如今,為何願委你重任?」
「是清哲自己所求。我本受父王蔭庇可任職東宮,官品雖高,俸祿豐厚,卻是閒職。清哲寧做六部八品主事、甚至九品奉禮郎,也不願荒唐度日,因此未接受官職,而是同其他學子一樣參加科舉,去年殿試清哲獲頭名,文章亦博聖悅。」
「你身負才華與抱負,此確為其一。」
為其一,那便是還有其二的意思。唐清哲雖自幼多出入宮中與皇子同學,成績出挑,但面聖的機會其實並不多,所以他一直以為,是多虧了自己在科考中嶄露頭角,殿試文章一片赤誠打動了聖上。
其他理由,他實在無從去想,只好虛心求教:
「還望太傅明示。」
「你可還記得,約莫十年前,聖上因封貴妃一事宣了修文館在學皇子面聖,而彼時你恰好也在館內同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