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三十五章

  「你想要知道...」

  慕翊拖長了嗓音，在胖子希冀的注視下，忽板起俊臉，面無表情地說：

  「我卻沒打算告訴你。」

  「何必呢？神神秘秘的，我又不會去官府告發你。」

  一腔熱血被劈頭蓋臉地澆滅，胖子翻了個白眼，嘀咕著道：

  「再說，今晚過去，不論你的計劃能否成功，你都要離開的吧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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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慕翊背負雙手，傲然道：「我絕不可能失敗。」

  「是是是，小王子本事勝天一籌，自可一切順利救出小蠻，但結果不仍要逃出京城，回你的西域嗎？」

  不疾不徐地咂了口茶，胖子用餘光瞄著慕翊的臉色，施施然道：

  「我們沒多少相處的時候了，還不好好說兩句，免得日後想起來，都沒什麼好印象。」

  「你...」

  「但我估摸著，你離開之後，也不會再想起我。」打斷了慕翊的話，胖子自顧自地說：「就是不知道，你會不會念起旁人？比如說...」

  故意賣了個關子，留意到慕翊驟然緊繃的肩膀，胖子藏了笑，說：

  「小棄和霜降姑娘，你們最近相處的不是很好嗎？既是朋友了，記得偶爾讓商隊，送點好吃好喝過來。」

  「閉嘴吧你！」

  意識到自己被胖子給耍了，慕翊惡狠狠地瞪他一眼，身體下意識想要去往廚房，又在看見楚贏的身影后，憤然一甩袍袖，大步邁進了後院。

  胖子把這一切全部收在眼底，看的興高采烈，他「嘎嘎」的笑聲實在刺耳，惹得趙逢雲更多了心浮氣躁的。

  用力壓了兩下額角，他握緊了扇子，皺眉道：

  「逗他做什麼？」

  「許小王子成日耍脾性，不行我說兩句了？」胖子單手托起下巴，懶洋洋地反駁：「你這愛屋及烏，未免扯得太遠了。」

  「什麼愛屋及烏，少亂說話。」

  「行行行，我又多嘴了。」

  胖子搖搖晃晃地起身，邊向外走，邊擺著手留下一句：

  「我去買兩壺酒，今個留下看店，等你忙完正事回來，咱倆一起喝一杯。」

  趙逢雲敷衍地點頭，無暇顧及胖子說了什麼，脖頸扭向窗外，盯著尚且明朗的天色，愈發感到了焦急。

  生平頭一次，他感到所謂的度日如年。

  鞋底幾乎要蹭破地面，趙逢雲落在膝上的手，不知多少次收攏成拳，掌心印下無數指甲掐出的痕跡，他呼吸漸粗，周身上下無一處感到自在，卻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小事。

  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，他再也坐不住，豁然起身衝進了廚房，急聲喊著：

  「已經晚上了，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？」

  楚贏接過姜皎遞來的炸麻團，用油紙墊了放進食盒，聽到趙逢雲的動靜，他頭也不抬，只說：

  「還早，不急。」

  「不早了！」

  趙逢雲加重了語氣，似無頭蒼蠅般在廚房來回踱步。嘴唇被他在掙扎之間，咬出了無數細密的血口子，口中嘗到腥氣，他也只是隨意一抹。

  偏偏和他的急躁無措，恨不得把整個京城鬧到不得安寧的架勢比起來，廚房另一頭的姜皎楚贏，皆在繼續忙著手頭的活計，渾然不曾受到他的影響。

  同一個廚房，仿被隔絕成了兩個人間。

  趙逢雲深吸一口氣，即使是要繼續等下去，他也想要個具體的時辰。

  用力吞了口唾沫，他開口之時，嗓音裡帶上了連自己，都不曾察覺到的哀求。

  「楚贏，我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？」

  「很快了。」

  楚贏雖給了回答，但楚贏分不出他是真意，亦或被煩住隨口給的敷衍，依然不肯死心，他不依不饒地問：

  「很快是...」

  「最遲不超過三個時辰。」

  姜皎忽然開口，打斷了趙逢雲的詢問，在他回過神前，先摸出個放涼的麻團丟了過去。

  「替小蠻嘗嘗，味道如何。」

  素來不是什麼靈便的身子骨，趙逢雲踉蹌兩步，略有些狼狽地接過了麻團，怔怔看了姜皎一眼，他張了張口，到底沒再說些什麼。

  雙手捧著麻團，趙逢雲低垂著頭，帶著滿身的頹敗，一步步回了大堂。

  姜皎有些於心不忍，奈何此刻時辰未到，任由趙逢雲如頭眼上蒙了紅布的頭牛般到處亂撞，亦除了等待外，再無第二條路可以走。

  「見到了之後，他會說什麼呢？」

  筷子輕輕翻弄著油鍋里漂浮的麻團，姜皎暗嘆一聲，眸底划過一抹茫然，緩緩問：

  「趙逢雲應不會告訴小蠻，他..他的心意吧？」

  「不會。」

  見她分了心，楚贏擔心會有熱油濺上姜皎手背，於是接過了筷子，溫聲說道：

  「他現在急，待得見到了小蠻，怕不是一句話，都難以講出口了。」

  「可是...」

  姜皎張了張口，想要說出口的話，在舌尖繞了一圈，最後重新咽回了肚子。

  「算了，再多準備點吃食吧。」

  待得胖子準備為滿面慘白的趙逢雲，先找個大夫瞧瞧，免得他突倒在逐月樓時，楚贏和姜皎終於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廚房。

  一見了他們，趙逢雲立刻渾身有了力氣，三兩步攛上眼，儘管一言不發，眼裡閃動的期待，連姜棄都看得分明。

  「可以走了。」

  幸而楚贏並未再給他潑冷水，趙逢雲一時反應不過來，短暫的愣了一瞬後，他睜大眼結結巴巴的反問：

  「現在？」

  「是。」

  楚贏微微頷首，推開逐月樓的大門，拿起不知何時放在門外的包袱，從中取出三套款式幾乎完全相同的衣著，遞給了趙逢雲和姜皎。

  「先去換衣裳，最後這一套，留給慕翊。」

  「好好好。」

  趙逢雲連連點頭，取過衣裳後，快步了沖向了二樓。

  顧不得找什麼房間，他隨意推開一扇門，三兩下換好了衣裳，又以更迅捷的速度回了大堂。

  最為平常的僕人打扮，仿誰家府邸的傳話小廝，丟到大街上不值得被多看第二眼。

  只是趙逢雲面龐蒼白，肌膚比尋常女子還要嬌嫩，顯然是貴養出的公子哥，再加上周身帶著的文弱貴氣，讓他即使粗衣布衫，依舊顯出幾分格格不入的不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