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一十九章

  胖子大驚，下意識看了眼門口，確定趙逢雲不在後，他暗鬆了一口氣，喃喃道：

  「這..這麼快的嗎？怎感覺沒過上幾日...」

  姜皎壓了壓額角，視線悄然划過大門，並未能如願見到某個人的身影。

  她雖早知如此，心裡卻仍難免生出了些焦躁。

  距楚贏離開已有些時日，又一直沒有信兒遞來，八成是遇見了麻煩，怎會忽然回到她身邊。

  

  儘可能擯棄掉心裡亂七八糟的念頭，姜皎低咳一聲，道：

  「到時圍觀的百姓應會不少，我們去看一看，打探一下動向。」

  「好好好。」

  胖子連連點頭，幾次不動聲色的觀察過慕翊，然他卻驚訝的發現，當眾人提起小蠻時，這向來蠻橫傲慢的小王子，竟奇怪的沒有絲毫反應。

  可不信慕翊這為了拯救小蠻，千里迢迢趕來京城的狠茬子，會因這段時日誰的幾句勸告，而改變了心意。

  估摸他應是有旁的主意，胖子到底放不下心，為了在慕翊有所動作前，先一步做出準備，他試探道：

  「西域來的隊伍距離京城不遠了，你不打算先迎出去見見小蠻？等進了京城，四面八方全是眼線，再想要見面可沒那麼容易。」

  慕翊冷哼一聲，擺明了不願搭理胖子，只面無表情地應：

  「不用。」

  「你這孩子，我好心...」

  胖子深吸一口氣，挽起袖子準備好生教導熊孩子一番時，姜皎捧起茶杯，涼涼開了口：

  「小蠻不知道他來京城。要是見到他了，會立刻差人把他送回西域的。」

  「胡說！」

  仿瞬間成了只炸了毛的野獸，慕翊直接蹦下凳子，一雙眼瞪成滾圓，薄唇間顯露出虎牙的一角。胖子反應了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明白，他這是又開始裝凶了。

  怎能不清楚小王子對姜皎，向來是色內厲荏的脾性，有時候話說的重了，還會獨自一人偷偷惱自己半晌。

  胖子強忍了笑，揶揄道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你倒是怪了解他的。」

  姜皎搖搖頭，起身走向二樓，只留下了一句：

  「都早點休息吧。」

  「得咧，我先把桌子收拾了。」

  飛快吃完最後一口饃，胖子著手和姜棄一起拾著髒碗盤，餘光瞄見慕翊依舊站在原地，黑著俊朗的臉，也不知是在和誰置氣。

  他咧嘴一樂，故意逗了句：

  「小老闆走了，你還留在這做什麼？等她回心轉意，回來哄哄你？」

  「關你什麼事？」

  慕翊話音落下後，才慢半拍地聽清楚胖子的話，小麥色的肌膚陡然漲得通紅，他咬著牙斥道：

  「閉嘴！她走不走，和我有什麼關係？難道我會在意她嗎？」

  「哎呦，我一個當長輩的，說你兩句還不行了？」

  「什麼長輩？少往自己臉上貼金！」

  「我和小老闆，全是小蠻的朋友，雖高不出一輩，也算得上你的哥哥姐姐了。」

  拍了拍慕翊的肩膀，在他發作之前，胖子壓低嗓子，先一步輕聲問：

  「真不去啊？」

  慕翊甩開他的手，威脅道：

  「廢話，你再囉嗦下去，我...」

  「你可要知道，等小蠻進了京城後，不僅和她見面麻煩，更沒了能多說一會兒話的機會。」

  打斷慕翊的話，胖子嘆了口氣，眼底閃過一抹懷緬，他以一副過來的口吻，語重心長地道：

  「慕翊，有些人看似平日裡一直在你身邊，但只要稍一個疏忽，許是這輩子，都再難以見到一面了。」

  一轉往常的笑鬧混態，胖子微皺著眉頭，離口的每一個字，皆為他發自肺腑的勸告。

  慕翊原本到了嘴邊的罵嚷，生生吞回了獨自，在胖子略顯悲哀的注視下，他沉默著許久不做言語。

  「你自己好好想想，要是有什麼想不通，來找我或者小老闆聊聊。」

  「不..不用。」

  乾巴巴地道出一聲拒絕，慕翊不大習慣如此溫馨的場面，偏偏感受到胖子的真心，讓他頗為手足無措。

  彆扭了一會兒，他想著乾脆回房避一避，胖子先一步端起了髒碗盤，嘆道：

  「這裡不是西域，在我們看來，你並非什麼了不得王子殿下，只是慕翊而已。逐月樓里的幾個人，等你離開了京城後，許可能日後再沒了交集，你更無需裝成什麼了不得的大人，就當個少年，有什麼遲疑不解的事兒，和我們講一講，沒誰會笑話你的。」

  慕翊張了張口，卻是什麼也不曾講出，胖子不願讓他為難，給姜棄使了個眼色，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地離開。

  「多謝。」

  待得將要離開大堂的前一刻，胖子耳旁浮起了一道錯覺，他空出一隻手按住想要回頭張望的姜棄，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，藏起嘴角的笑，快步走出了門。

  留喜愛慕翊獨自一人，怔怔站在原地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，有輕巧的腳步聲傳至身側，他茫茫然地抬起頭，撞進一雙深湖般漆黑眼眸中。

  悄然打量過慕翊，姜皎不曾多問，只詢道：

  「餓不餓？」

  慕翊回過神，這才發覺窗外一片陰沉，連沿街掛的燈籠都徹底熄滅，估摸著是已過了亥時。

  「他...」

  薄唇翕動，他嗓音沙啞的厲害，姜皎不由輕嘆，去廚房找來水壺剩下的溫水，塞進了慕翊的掌心。

  「等我一會兒。」

  她交代了一句，隨意挽起長發，踏向廚房前還不忘再次看了眼慕翊，仿把他當成什麼愛瞎胡鬧的小孩子，時刻離不開注意。

  水碗的溫熱漸漸遞進掌心，慕翊用力眨了兩下眼，一口氣喝乾了水，抓著輩子沖向了廚房。

  可他急切的腳步，在見到姜皎背影的一瞬間，不受控地遲緩轉慢，最後定在了距離她五步開外的位置。

  姜皎忙著生火，無暇去理會慕翊，聞得腳步聲消失後，她頭也不回地說：

  「無需幫忙，你去外面等。」

  「不..不用麻煩的。」

  慕翊咳嗽兩聲，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，很是僵硬地道：

  「我不餓，時辰不早了，你快些回去休息。」

  「已睡過一覺了。」姜皎昂頭看他，笑說：「你早間起得早，晚上沒吃什麼的話，熬不住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