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八章

  趙逢雲踏進逐月樓時，趕上最後一桌客人離門，胖子正貓著腰收拾桌子，聽到後方有動靜，他頭也不回地道：

  「打烊了，趕明個再來吧。」

  「胖子，小老闆呢？」

  光潔如新的碗碟落回桌面，胖子猛地轉回過頭，見了眼前人確實是趙逢雲沒錯，他吸了口冷氣，試探著問：

  「你怎麼來了？沒事吧？」

  「我能有什麼事？」

  「總感覺你怪怪的...算了，你既然不想說，我也懶得和個老媽子一樣問來問去的。」

  及時閉了嘴，胖子擔心挑起趙逢雲的傷心事，沒敢在繼續說下去，轉而道：

  「小老闆在廚房忙，你不急就等一會，先把大門關上，免得再有客人來。」

  「不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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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趙逢雲先掛上打烊的木牌，之後關緊了大門。

  不急著去找姜皎，他輕車熟路地邁進櫃檯，找到胖子藏起來的茶葉，準備要泡上一壺茶小憩片刻。

  「只差這幾隻碗沒洗了，你在磨蹭什麼？」

  慕翊在後院等的不耐煩，皺眉闖進大堂，沒想到先一步見了趙逢雲，他眯起眼，語氣不善地道：

  「是你？」

  趙逢雲不知是該先驚訝西域的小王子，竟淪落到了後院洗碗的地步，亦或者他莫名其妙而來的針對。

  搶在趙逢雲前，胖子先一步把髒碗碟塞給慕翊，擋在兩人之間，他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，自顧自地道：

  「莫催莫催，這不是收拾好了嗎？你趕緊拿去洗，到時候小老闆看見，定會誇你的。」

  「誰在乎她了。」

  慕翊冷哼一聲，雖頂著一臉的傲氣，但接過髒碗碟的動作，倒是沒有半點遲疑，甚至稱得上行雲流水。

  但他仍不急著離開，視線越過胖子，落到趙逢雲的身上，再次問：

  「你來做什麼？」

  即使是姜棄，在慕翊兩次的咄咄逼問下，都能察覺到他的敵意，更何況是趙逢雲。

  在慕翊第一次開口的瞬間，他心裡大抵已有了猜測。

  若換成旁人，趙逢雲自不會客氣，只是面對小蠻的弟弟，他實在有些頭疼。

  「來找小老闆。」

  他放下茶杯，儘可能好聲好氣地說：

  「有點事。」

  奈何慕翊毫不客氣，反唇相譏道：「你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，能有什么正事？」

  「差不多得了。」

  胖子聽不下去，不知慕翊哪裡來的火氣，但把矛頭對準趙逢雲，未免太沒道理了些。

  偏偏慕翊還是小蠻的弟弟。

  僅憑藉這點，趙逢雲除了忍讓外，再不會做出其他。

  「和你有什麼關係？」

  慕翊瞪過去一眼，還想要再說什麼，胖子嘆了口氣，提高最高的嗓門，嚷道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趙逢雲找你有事！」

  相處這些時日，胖子算是看出來了，慕翊這乖張的熊孩子脾氣，唯有姜皎能治一治他。

  果不其然，當姜皎出現的同時，慕翊抿緊了唇，把剩下的一切言辭，全硬生生吞回了肚子。

  他前後變化太大，居高臨下的嬌貴小王子，見了姜皎後，收斂了全部傲氣，成了忍氣吞聲的大貓。

  胖子忍不住咧了咧嘴，故意逗他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剛才慕翊他...」

  「沒有！」

  慕翊急急打斷了胖子的話，偏又不好解釋，最後只能威脅般望過去一眼後，沉著臉走向了後院。

  「我去刷碗。」

  確保他把怒氣，全部撒在了碗碟上後，胖子躡手躡腳地回去姜皎身邊，拍著胸脯笑道：

  「要對付這小王子，還得是小老闆。」

  「他心不壞。」

  趙逢雲嘆了口氣，神情頗有些複雜。

  「胖子，你算幫我的忙，好好照顧他，不能讓她的弟弟在我們身邊除了什麼意外。」

  「你放心。」胖子咂了咂嘴，不願趙逢雲被慕翊影響到，於是小聲勸了句：「慕翊說的那些，你莫要往心裡去，他就一熊孩子，都不如小棄來的懂事。再加上小蠻出了事，他心裏面著急，連我和小棄都挨過他的脾氣，你千萬不要多想。」

  趙逢雲搖搖頭，並不在意慕翊的話。

  沒忘記來此的正事，他看向姜皎，道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趙子妄的府邸徹底修繕完畢，他明日便要搬回去，還說想舉辦個家宴，祖母讓我邀你一同去。」

  「家宴？」姜皎一愣，遲疑道：「這種場合，我去不大合適吧？」

  「在祖母心裡，楚贏和我們一般無二，他無法出現在人前，自想讓你一起。」

  雖隱隱感到了些微妙的不對，但姜皎略一思索，不願讓趙老夫人失望，還是問：

  「什麼時辰？」

  「後天下午，到時候我來接你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就此了斷一樁心事，趙逢雲鬆了一口氣，面上終於見了點鬆緩的模樣。

  才幾日不見，姜皎留意到他清瘦了不少，不復從前整潔風流的公子之姿，整個人顯得頗有些憔悴。

  知是因惦念小蠻一事，姜皎抿了抿唇，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，最後只道了句：

  「吃了飯再走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趙逢雲應了一聲，倚靠在窗前，掌心把玩著茶杯，忽就這麼出了神。

  胖子幾次想要詢問，卻又難以講出口，糾結了好一會兒，乾脆改了話題，道：

  「你家老夫人，是徹底把小老闆，和楚贏認在一塊了？」

  「不然呢？」趙逢雲抬起茶杯，一口氣喝下半杯，「關於我們家和楚贏有關的事，小老闆已知曉了個七七八八，能得他如此的信任的，天底下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。」

  「這樣...」

  乾巴巴地笑了兩聲，胖子眼看氣氛僵住，連忙隨意扯出個話頭。

  「說起來，楚贏回來的事，你哥是不知道的吧？」

  「趙子妄的性情，祖母比誰都了解，涉及到了楚贏的安危，是絕不會讓他牽涉進其中的。」

  「連你祖母都不信任趙子妄。」

  胖子感慨一聲，末了又道：

  「不過他野心太重，要是讓他知道了，指不定誰給出利益，他就立刻會賣掉楚贏向上爬。」

  「正是顧及這點，才會瞞著他。」

  胖子恍然地點頭，忽又想起了一樁事，立刻問：

  「對了，那個殷家人，最近沒什麼動靜嗎？趙子妄終於死心，不讓你出去賣身換他的前程了？」

  「不知道。」

  對一切皆興趣缺缺，趙逢雲根本沒心思理會趙子妄如何，愣愣出了一會兒神後，他啞聲道：

  「胖子，莫要管這些了，拿點酒來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