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七章

  姜皎眸色沉沉，冷眼注視了慕翊半晌，等到他稍冷靜了些，才不緊不慢地道：

  「你當真以為，鶯歌什麼都不知道嗎？」

  「什麼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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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人想要活下去，總歸是要有點盼頭的。她既然選擇不拆那封信，那我希望任何人，都不要擅自替她做決定。」

  越過了慕翊，姜皎逕自走向回家的路，只留下一句：

  「慕翊，我們沒有權利，左右鶯歌的想法。只要她不放棄，那狄南就有可能活在邊關的某一處，或許在某一日，他們終有再相見的機會。

  慕翊悄然跟上她，心裡頗有些懊惱。

  方才一時激動，他竟凶了姜皎，即使她不在意，他仍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  奈何道歉的話卡在喉頭，無論如何也難以講出口。

  慕翊掙扎許久，連胖子都看出他有心事，本著關懷小輩的心思，他體貼發問：

  「怎？和小老闆吵架，還是被鶯歌的事影響到了？」

  估摸著慕翊八成不會告訴他，胖子自顧自地繼續道：

  「鶯歌和狄南，打小一起長大，青梅竹馬的兩個人，忽然天人永隔。光是一想，就讓人挺不是滋味。」

  慕翊靠在窗前，目光遙遙望向眸處，卻並非是在注視著什麼，顯然是出了神。

  過了一會兒，就在胖子以為慕翊不會開口時，他道：

  「胖子，你喜歡過誰嗎？」

  「這倒是沒有。」

  胖子老老實實地搖頭，解釋道：

  「小時候和我娘相依為命的，見識過她因那點情情愛愛的東西，吃了太多的苦頭。以至於我對那些東西，真是不怎麼感興趣。」

  「鶯歌她，不願意承認狄南已經戰死。」慕翊舔了舔乾燥嘴唇，有些茫然地道：「她能等狄南回來，靠著是想像日後每時每刻相守的日子。可僅憑藉如此，能挨過多久？」

  「你認為她堅持不下去？」

  胖子咂了一口茶，又從袖口摸出幾顆花生，邊嚼邊道：

  「我倒是覺得，以鶯歌的性情，她會願意一直心甘情願的騙自己。」

  「世上真有如此堅固的感情，能抗住歲月的消磨？」

  「這誰敢肯定。」琢磨了一會兒，胖子問：「你父王有幾個妃子？」

  「當然只有我母后。」

  「這不就得了！」胖子用力一拍大腿，循循善誘說：「有了這麼一個好例子擺在面前，你爹娘伉儷情深，身為西域的王上還能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這確實相當了不得，但不代表尋常人做不到。」

  慕翊不知是否聽進去胖子的話，沉默片刻後，又問：

  「喜歡一個人，是想到她就會歡喜嗎？」

  「是。」

  幾乎毫不遲疑地點了頭，胖子見識過趙逢雲對摺扇的寶貝，以及楚贏看向姜皎時，明顯偏愛的眼神。再加上他親爹的反面例子，自有了十足肯定。

  嘴角浮起揶揄的弧度，胖子打趣道：

  「喜歡一個人後，不僅會提起她就高興，還會患得患失，染上相思病呢。」

  「所以，趙逢雲喜歡小蠻？」

  「是...你怎麼知道？」

  說到了興頭，胖子直接點了頭，等到反應過來之後，已是來不及遮掩了。

  他瞪大了眼睛，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慕翊，震驚道：

  「你說了這麼多，是故意套我話是吧？」

  「我不是沒長眼睛，自能看得到。」

  慕翊冷哼一聲，環抱起了手臂，寒聲道：

  「一個大越京城的廢物，也配惦念我的血親？你最好讓他早點斷了念想，莫要以為自己運氣好，和小蠻有了幾面之緣，就真能和她在一起了。」

  「你這個人說話未免也太難聽了點，什麼叫大越京城的廢物？人家趙逢雲從小飽讀詩書，身家清清白白，更是不缺銀子...」

  話到了一半，胖子撓了撓腦袋，小聲嘟囔道：

  「算了，現在說這些做什麼。」

  「難道我說的不對嗎？」

  聽了一通趙逢雲的優點，一樣不值得在意，反而讓慕翊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看法。

  「小蠻心思單純，容易受人哄騙，自會引來一些心懷叵測之輩...」

  「怎麼？你們西域有規矩，禁止和大越人通婚？」

  胖子雖早知慕翊是個心高氣傲的脾性，但見他把趙逢雲，和一些歹人相提並論，亦污了這份真心，他直接嘲道：

  「那王子殿下，你可得小心一點，遠離大越的姑娘，若不然小心今日這番話，最後刺進你自己的心坎裡面。」

  「我怎可能會喜歡你們大越的女子？」

  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，慕翊大笑道：

  「一個個嬌滴滴的小性兒，遠遠比不得我們西域姑娘來的豪爽大方。且配得上我的你女子，至少也得是容色傾城，還要有過人的本事，堅強勇敢講義氣有擔當，即使明面上不顯，心腸亦需熱情良善。如此，才有資格成為我的王妃！」

  他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，心口隨之浮起一道模糊的影子，嘴角笑意正濃，無意間卻對上了胖子古怪的眼神。

  「你...」

  胖子遲疑著，到底給少年人留了面子，沒直接把話講出口，而是望向角落裡看話本子的霜降，道：

  「你聽慕翊方才的話，是不是感覺挺耳熟的？」

  「嗯。」霜降翻了一頁書，頭也不抬地道：「像小老闆。」

  「什麼？」

  慕翊一時沒能理會到霜降的意思，胖子強憋住笑，沒打算給他解釋，只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：

  「記住你的話，以後千萬莫要反悔哦。」

  「你...」

  可算反應過來，慕翊小麥色的麵皮剎那間漲得通紅，尤是瞥見胖子咧著嘴，無聲笑的開懷時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  「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女人？！」

  「誰說你喜歡她了？」胖子一攤手，很是茫然地道：「我和霜降閒聊兩句，你不要多想，我們也沒有誤會你。畢竟西域高貴的小王子，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們這些大越普通人，一定得是同樣的西域血統，才有資格入您的眼吶。」

  他這邊里里外外把話說全，看似在為慕翊找補，實際上陰陽怪氣的很。

  姜皎走出廚房時，恰見慕翊氣沖沖離去的背影，不知小王子又和誰鬧了脾氣，她隨口問：

  「怎了？」

  「沒什麼。」胖子揉著酸痛的嘴角，望著慕翊離開的方向，笑道：「話果然不能說的太滿，不過要能藉此，讓他收斂了不該有的心思，好像也挺不錯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