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四章

  年輕男子跌跌撞撞地衝出花街，沿途撞了不知多少路人，本惹了眾怒，只是一見他衣衫髒亂鬢髮打結的模樣，全以為是遇見了瘋子，連忙側身給讓了路。

  悶著頭逕自衝到衙門前，年輕男子可算緩下一口氣，抬起慘白的臉，當看清楚匾額的那一刻，他不禁咧咧嘴，露出一個扭曲的笑。

  「報官..我要報官，讓那群人全部被抓進天牢里！」

  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.𝖼𝗈𝗆

  但許是累得狠了，他兩腿發軟，再次向前邁步時，竟被石階拌了個正著。

  「哎呦！」

  隨著一聲尖叫，年輕男子狼狽地趴到石獅子前，膝蓋磕上堅硬的地面，使得他瞪大眼，當即倒吸一口冷氣。

  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痛的，他嘴裡不停嚷著疼，掙扎了半天沒能站起身，想要像周圍人求助，奈何竟被避如蛇蠍，連衙門口站著的捕快，都把他當成了瘋瘋癲癲的髒乞丐，冷眼看著熱鬧。

  「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，等我回去了，定要你們好看！」

  年輕男子嘴裡罵罵咧咧個不停，抬起雙臂撐在石階上，猛地一發力，正要站起身時，身側忽傳來一道女子溫和的聲響。

  「我來幫你。」

  「多謝...多謝姑娘！」

  正值危難的關頭，有女子願意好心幫助，年輕男子心中無限感懷，抬起希冀的眼，然在看清來人的面貌時，他卻是禁不住驚呼出聲：

  「怎麼是你？！」

  霜降站在他身側，狀似輕緩地攙起了年輕男子的手臂，實則暗暗加重了力氣，捏的他骨頭陣陣哀嚎，鑽心窩子的發疼。

  再見了霜降，年輕男子自不會覺得她揣了什麼好意。

  想要向衙門口的捕快求助，奈何霜降先一步猜中了他的目的，借用袖口做遮擋，一拳砸上了年輕男子的小腹。

  劇痛悄然降臨，年輕男子目眥欲裂，偏偏張大了嘴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四肢徹底脫了力，他只能任由霜降拿捏，除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衙門越來越遠外，竟是什麼都做不到。

  絕望占據了胸膛，年輕男子被丟進無人的小巷，他不停向後縮，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，以此來避開霜降。

  「你..你想做什麼？」

  他一臉的慌張，更是後悔極了為何沒到遠些的衙門去報官，讓霜降這個煞神碰見，萬一她起了凶勁兒，動了殺心該當如何？

  一想到自己可能小命難保，年輕男子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，再不復從前的文人傲骨，結結巴巴地求：

  「姑娘，我..我真的知錯了，你家姜棄隨時可以來青山書院，之前是我有疏忽，還請姑娘發發善心，饒了我一命吧！」

  「青山書院是個什麼東西，也配讓我家小棄過去念書。」

  霜降勾起唇角，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，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年輕男子，她道：

  「我倒是好奇，青山書院有多高的門第，不如剝了你的皮，稱一稱有幾斤幾兩，給我解個惑。」

  「不不不...」

  年輕男子用力搖著頭，腦袋晃地如撥浪鼓般，感受到霜降身上逐漸沸騰的殺意，他徹底沒了主意，最後竟「撲通」一聲，跪在了她的面前。

  「姑娘，你饒了我，我保證不會去報官，也絕不會去招惹你們。至於青山書院...令公子想來就來，我一文錢都不會收你的，我給你找最好的夫子，一切都按照你們的心意...求你放我一條生路的，我真沒做過什麼壞事，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，所以才做出了錯事啊！」

  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，糊開了髒泥巴，當真比起路邊沿街乞討的叫花子，都要不如了。

  「是嗎？」

  霜降淡淡應了一句，各種哀嚎和慘叫，她聽得實在多了，比年輕男子更誠懇更真摯的，同樣不知有多少。

  寒芒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，晃出的銀亮倒映在年輕男子的眼裡。意識到霜降真打算要斬草除根，他眼珠子險些沒瞪出眼眶，一屁股坐倒在地，抱著腦袋嘴裡面亂七八糟的，說著各種可憐話。

  也不知過去了多久，預想當中的疼痛久久不曾降臨，年輕男子偷偷睜開眼，視線當中卻不見了霜降的影子。

  她這是...

  「走了...」

  年輕男子吞了口唾沫，不知自己是否撿回來一條命。擔心霜降其實是在暗中藏匿，盯著他的一舉一動，他再不敢生出報官的心思，撐起打著擺子的兩條腿，一瘸一拐地走回了門可羅雀的青山書院。

  慕翊靠在櫃檯前，手裡把玩著空茶杯，時不時向窗前望去一眼，又在被姜皎察覺到前，先一步挪開了視線。

  霜降回來時，恰好瞧見這一幕，她皺了皺眉，眼底閃過一抹嫌惡之色。

  趕走了個髒東西，卻沒想家裡面還有藏著一個。

  聽到推門聲，慕翊瞥過去一眼，隨口問：

  「除掉了？」

  「什麼除掉了？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，動輒打打殺殺，你未免太狠毒了些。」

  聽到霜降竟教育起旁人狠毒，胖子面色頓時有些古怪，但他識趣的沒張口，咳嗽了兩聲後，主動幫忙轉移了話題。

  「青山書院可不是好地方，拜高踩低的，教不出明理的好孩子，小棄不去也是件好事。」

  提起了正事，胖子咂了咂嘴，正色問：

  「要重新找個書院，還是再等一年？小棄現在年紀還小，又有我們輪流教導著，其實也不急著上學堂吧？」

  見識了年輕男子的派頭後，胖子對所謂的書院夫子，全沒了什麼好感，更不想讓姜棄，也跟著學出一身文縐縐的酸腐味。

  「他不能一直在店裡，總要去和同齡人相處，體驗下另一種人生，也好選擇出未來要走的路。」姜皎搖了搖頭，道：「我明日，帶小棄去見離開青山書院的那幾個夫子。」

  「我跟你一起。」

  霜降立刻接了話茬，走到姜皎的身後。

  如尊無聲無息的保護神，只要有她的一口氣在，這世上就無人能傷到姜皎。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姜皎回眸一笑，忽又想起了什麼，問：

  「對了，最近這些日子，鶯歌有過來嗎？我好像有些時候沒見到她了。」

  「沒。」霜降搖搖頭，轉頭看向胖子，「你呢？」

  「這段時日各種麻煩太多，我還真沒注意鶯歌。」

  胖子撓了撓腦袋，一想到鶯歌和狄南間的種種，頓時頭疼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