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五章

  「我記得鶯歌前段時日，挺喜歡往店裡跑的，還經常幫忙呢，最近確實沒見到了影子。」

  一想到全部的麻煩，都堆在了這幾日裡，還儘是些無法解決的事兒。胖子整張臉皺成一團，很是小心地問：

  「那封信...她應該看了吧？你說她會不會因為太傷心，再出點什麼意外？」

  姜皎皺起眉，實在放不下心，乾脆起了身，道：「我去換衣服，然後過去看看。」

  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，慕翊收回視線，問：

  「鶯歌是誰？」

  「一個小姑娘，她的青梅竹馬狄南之前在店裡面，跟著小老闆學了幾天廚藝，後來出了一點小意外，就跑去參軍了。」

  一切的歡喜和安穩，僅僅一句即可帶過，胖子略一遲疑，道：

  「你也知道，戰場上危險多，狄南出了意外，沒辦法回來了。鶯歌她..她和狄南關係很好，一直在等著他，結果出了這麼一遭事，讓他們兩個生死相隔。」

  「對於士兵來說，戰士死在沙場，是一種讚賞。」慕翊無法理解胖子語氣里的悲哀，揚起下頜道：「我同樣願意為了保家衛國，拼盡最後一滴血。這根本沒什麼好難過，身為狄南的親人，她應該覺得與有榮焉才對。」

  

  「你...」

  胖子張了張嘴，想要說些什麼，又覺得和慕翊費再多的口舌，亦無法說服他。

  總歸是小王子年紀尚小，有些情感他不親身經歷，總歸是理解不得。

  「你就是以前的日子，過的太順風順水了，住在金屋子裡面，感受不到普通人的痛苦。」

  胖子見慕翊還想說什麼，搖搖頭打斷了他，面上閃過一抹懷緬，他喃喃道：

  「生離死別，從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兒，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。」

  姜皎披了件薄斗篷，去廚房拿了豆沙包和江米條，用白布裝點好後，她垂眸想了想，又取了兩張銀票揣進懷裡。

  重回到大堂，當看見她的瞬間，霜降和慕翊同時站起身，異口同聲地道：

  「我跟你一起去。」

  未曾想霜降會和自己是一樣的想法，慕翊輕哼一聲，儘可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，卻是搶她之前，先一步說：

  「天色不早了，我想到外面走一走，只是和你順路罷了。不會有人看清我的臉，你無心在意這點。」

  「你的身手，很普通。」

  霜降冷冷瞥了慕翊一眼，不顧他慍怒的瞪視，自顧自地道：

  「若遇見麻煩，你自顧不暇，如何能保護她？只有我去才行。」

  「你說什麼？」

  慕翊也算是打小習武，自認身手不凡，然被霜降當面嘲諷，他如何能不惱。

  「生氣也沒用，你打不過霜降的。」胖子抱著一盤子脆辣椒，站在一旁幸災樂禍，「在我們逐月樓，霜降的本事是一等一的，就算你沒受傷，估計也就多廢一巴掌，就不要爭了。」

  慕翊瞪大眼，凶他：「你也站在她那邊？」

  「誰說的。」

  緊忙擺擺手，胖子丟起一顆脆辣椒，昂起脖子接住，邊嚼邊含糊不清地道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帶慕翊去吧。讓小王子見識一下，我們平民百姓的真心。」

  胖子這話說的莫名，慕翊聽不大明白，但也沒心思多琢磨，想到能和姜皎一起出門，他就禁不住唇角上揚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放起了光。

  和胖子交換了個眼神，姜皎微微頷首，道：

  「行。」

  餘光掃見霜降抿緊了唇，似有些委屈，姜皎怕她多心，立刻哄道：

  「霜降，我做了點糖油果子，在廚房裡面放著。你留下守著逐月樓，等到吃完了東西，我就回來了。」

  「嗯。」

  霜降點點頭，面上依舊不見波瀾，只餘光瞄嚮慕翊，眼神里全是不掩的厭煩。

  她不明白這個人怎麼回事，一身的少爺脾氣，只會給姜皎添亂不說，現在連胖子都站在了他的一邊。

  慕翊得了勝，心情自然大好，還回去一道得意的目光，他跟在姜皎身後，隨她一同離了逐月樓。

  天色漸暗，路上不見多少行人。

  他和姜皎並肩而行，彼此間保持著客氣的距離，連有風相助，都無法讓飛舞的衣衫相撞，

  慕翊吸了吸鼻子，不知為何心口燥的厲害，幾次想要說點什麼，又實在找不到話題。

  從未有過和女子相處的經驗，即使是面對小蠻，姐弟之間也鮮少說些閒聊的話，以至於現在腦袋空空，半天擠不出一個字。

  等到慕翊搜腸刮肚的，想出一點有關西域的趣事時，姜皎忽頓住了腳步，道：

  「到了。」

  「啊？」

  慕翊一怔，不等他反應過來，姜皎已上前敲響了院門。

  「有人在嗎？」

  聽聞到了動靜，裡屋的門被推開一條縫隙，鶯歌從中探出頭，一見是姜皎，眼底的警覺瞬間散了個乾淨。

  忙不迭衝進院子，她口裡也不閒著，連聲問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你怎麼來了？快點進來。我方才在屋裡面縫衣服，差點就沒聽到動靜。你渴不渴？我家裡沒什麼好茶，你莫要嫌棄。」

  「路過，順便來看看你。」

  見鶯歌仍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樣，姜皎暗鬆了一口氣，在她的引領下，隨之一起進了裡屋。

  邁過門檻的瞬間，姜皎一眼看到了放在梳妝檯前的信封。

  和她交給鶯歌時毫無變化，封口折的嚴嚴實實，甚至連上面的褶皺，都是一模一樣。

  顯然，鶯歌並未看過信。

  也不只是慶幸亦或者可惜，姜皎暗中嘆了一口，面上依舊不動聲色，柔聲問道：

  「好些日子沒見你了，很忙嗎？」

  「最近接了一點針線活，時間壓的很緊，所以一直沒時間去逐月樓看你。」

  鶯歌坐在姜皎身側，指著眼底下的黑眼圈，抱怨道：

  「要求那麼多，卻只給一點點銀子。還總是嫌棄我針線活做的粗糙，也不想一想，要是我是個什麼了不得繡娘，還輪得到他們找我嗎？真是一群吝嗇鬼，討厭死了！」

  「你很缺銀子嗎？」姜皎把裝滿了豆沙包和江米條的布包遞過去，道：「逐月樓擴建後，人手一直不足，你可以來幫忙，我會給你發工錢。」

  「總覺得太麻煩你了。」

  鶯歌撓了撓頭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兩聲。

  被白布包裹里的香味吸引住，她一邊動手去拆，一邊偷瞄著慕翊。被他不同於大越的外貌驚訝到，鶯歌吸了口氣，向姜皎擠眉弄眼地問：

  「楚贏呢？他怎麼沒來？竟換成這個小公子，跟你一起出門了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