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八十章

  「呦呦呦，年紀不大點，人還挺狂的。」

  胖子撇撇嘴，見慕翊雖面色不佳，但仍有嘴硬的力氣，八成是沒多大問題，至少短時間內是死不掉了。

  他暗中鬆了一口氣，拍著胸脯心想算是對得起小蠻，沒讓她弟弟在自己身邊出了意外。

  不打算繼續在這多留，他邊向外走，邊好聲好氣地叮囑道：

  「我去拿粥，你先莫要休息，等會兒吃點東西再睡，我很快回來啊。」

  「我不餓。」

  慕翊冷著臉，可惜話音剛剛落下，肚腹立刻傳出一聲不甘願叫嚷，他陡然紅了臉，支支吾吾的想要找兩句。

  「你...我...」

  「行了，又不是什麼生分人，你把我們看成小蠻的同輩，都算是你的哥哥姐姐，根本無需多客氣的。」

  惦記不小心多說話，再傷了慕翊的自尊，胖子三兩步走到門口，臨邁出一隻腳，還不忘補充道：

  

  「記得少和小老闆耍脾氣。等我啊，很快回來的。」

  慕翊閉上眼，全當聽不見他的話，只耳尖透出的一抹紅，隱隱泄露出了幾分惱。

  一胯過門，胖子面上的輕鬆和煦，瞬間消失了個乾淨。無聲嘆了一口氣，他滿眼複雜地望向緊閉的門扉，似透過木板，窺見了床榻上傷痕累累卻依舊倔強的少年人。

  端著空藥碗快步下了樓，胖子逕自進了廚房，先是看了眼砂鍋內的肉粥，準備熱一熱後，再送去給慕翊。

  未讓手頭得空，他忙活著洗碗的同時，時不時瞥上姜皎一眼，那副欲言又止的架勢，讓霜降都看出他有話想說。

  姜皎舀起一勺清澈的湯，注視著鍋里翻湧的大塊骨頭，嗅有清淡的葷香，目光愈發的柔和。

  「怎了？」

  忽聽到她的聲音，胖子愣了下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姜皎是在和自己說話，他撓了撓腦袋，卻沒急著張嘴。

  警惕地左右打量過一圈，確定廚房除了他們幾個，再沒有外人後，他才小心翼翼地道：

  「我..我有點迷糊。」

  斟酌過措詞，胖子舔了舔乾燥的嘴唇，知曉有些話不能輕易亂講，他再次壓低嗓子，以近乎微不可查的動靜，說：

  「聽你和慕翊說話的意思，是他這一趟之所以把自己弄得半死，也要跑來京城，是為了要找小蠻？他打算在皇帝的眼皮底下，偷偷把和親的公主，也就是皇上的妃子，帶到哪裡去？」

  「他應是沒想那麼多。」姜皎握著湯勺的手掌一頓，眸底悄然閃過一抹悲憫，緩緩道：「不願讓小蠻舍掉自己的後半輩子罷了。」

  「但這怎麼可能？他當自己是神仙啊？！」

  胖子急了，沒心思再管顧肉粥，慌道：

  「這裡是大越的京城，離天子最近的地方，小蠻是西域送來和親的公主，也就是皇上的妃子。他莫說有所動作了，即使有點念頭，一旦被誰察覺到了，都是要掉腦袋的！」

  話音方才落下，胖子緊跟著連連搖頭，再次說：

  「不行！絕對不行！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蠻的弟弟去送死，得想個法子，斷掉他的念想，不然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，慕翊絕活不下去，到時候要真仔細查起來，我們也要受牽連。」

  姜皎心知胖子並非畏怕被慕翊卷進這樁要命的麻煩，更多是不想眼睜睜的，看著小蠻的弟弟出事。

  西域公主前來大越和親，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，小蠻註定難以掙脫既定的命運，尋常人力亦無法左右相幫。

  但是慕翊不同。

  他不僅是小蠻珍惜的至親，亦心甘情願為了她，不惜自身性命千里迢迢趕來京城，只為給她一個博取未來的機會。

  這樣的姐弟情誼，胖子如何能不動容？

  正因如此，在小蠻已不惜犧牲的情況下，他更不能放任慕翊，去闖一條深淵死路。

  瞥過胖子不甘卻無奈的模樣，姜皎閉了閉眼，道：

  「我勸過了，沒有用。」

  「那要怎麼辦？實在不行的話....」胖子吸了口氣，不知想到了什麼主意，捏緊了拳頭，問：「霜降，你有沒有什麼法子，能讓慕翊老實點，但不要傷了他的身子的。」

  「有。」

  得了霜降的確認，胖子底氣稍足了些，不過轉念一想慕翊的性情，他頹低了雙肩，揉著額角道：

  「這麼做，慕翊定然會恨我們，可恨就恨了，總比他沒了命強。帶著這股勁，他以後應能當個好王子的。」

  「我們先不急著替他做決定。」

  肉粥上火過久，撲出一圈濃白的米湯，姜皎掀起鍋蓋，盛出一碗放到一旁。

  「無論如何，等到和親的隊伍進京後，要想個辦法，見上小蠻一面。」

  「應該不容易見吧？」胖子靠在灶台邊緣，愈發覺得頭疼，「西域來和親的公主，可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，到時候不定得有多少人看守。她離不開，我們也進不去。」

  「沒有辦法，也要想出辦法。」

  胖子找到調羹，連帶著粥碗一併放上托盤，想要送去給慕翊，可惦記的事兒太多，實在沒法放下心，他忍不住追問了句：

  「小老闆，楚贏呢？我方才聽慕翊，提起了楚贏兩句，全是些神神秘秘的東西，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，我也沒多問。」

  「應快要回來了。」

  許是在冥冥之間有所感應，姜皎尾音墜在半空，不等徹底落下時，廚房的門忽然被從外推開。

  當楚贏出現的那一刻，胖子下意識看向姜皎，想問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動靜，亦或者說這二人早到了心有靈犀的程度。

  若不然的話，怎能存在如此微妙的巧合。

  但此時另有大事，胖子無暇顧及其他，甚至來不及放下托盤，便急吼吼地道：

  「楚贏，慕翊來了，那個小蠻的弟弟。他同我們說，這次前來和親的公主，並非是旁人，就是小蠻！」

  他險些一口氣上不來，把重要的消息一股腦講完後，緊忙盯緊了楚贏的面容，想要找到一絲一毫驚訝的痕跡。

  畢竟比楚贏消息靈通的機會，屬實過於稀罕。

  「我知道。」

  楚贏微微頷首，面不改色地問：

  「慕翊傷勢如何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