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四章

  眼看趙逢雲將要踏上第一級台階，胖子暗中出了一口氣，提到嗓子眼的心臟，才剛剛放回到肚子裡，就聽姜皎說：

  「你無需去找小棄套話了。」

  趙逢雲腳步一頓，回頭望向姜皎，神情頗有幾分複雜。

  「小老闆，想要隱瞞你，可真是不容易，我都要擔心起小棄長大後，該當如何了。」

  「這件事我早就知曉，一直沒告訴你，是我的不對，我同你道歉。」

  姜皎嗓音一頓，餘光掃過胖子，面上浮起一抹沉色，在同趙逢雲將全部挑明前，她先道：

  「胖子那邊，也是我讓他暫且隱瞞的，你且莫要怪罪他。」

  「到底是什麼事，讓你們所有人聯繫起來瞞著我？」

  趙逢雲側身倚上扶手，摺扇在掌心把玩，倒並未真去計較受了蒙蔽一事，更多在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。

  足以讓姜皎認真，胖子連藏帶騙的，顯然不會是什么小來小去的物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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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們之所以如此著重，定是篤定了這件事一旦被他知曉，定能夠造成不小的影響。

  趙逢雲眯起眼，一個念頭在心底緩緩冒出端倪，無意識皺緊了眉頭，他「啪」地一聲合上摺扇，站直了身體，問：

  「是...小蠻？」

  「也沒確定是小蠻。」

  胖子抹了一把汗，知姜皎想要把責任全部攬到她自己身上，免得影響了他和趙逢雲之間的情誼。

  可他哪裡是不聲不響的得利懦夫，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，胖子嘆了口氣，乾脆搶了先，一股腦地說清楚了話：

  「前段時間得知了個消息，說是西域要送個公主過來和親。」

  「和親？！」

  趙逢雲瞪大眼，向來懶散的語氣陡然變了調，胖子生怕他急，連忙繼續說：

  「你先莫要慌。送來和親的公主，不一定是小蠻，指不定找個願意來的西域姑娘，給她一個封號，用公主的名頭送到大越來了。這種行徑早不稀罕了，話本子裡寫了不少，連霜降都看過好幾次，你該清楚了。」

  一口氣說了老長一段話，胖子緩了一口氣，忙著去倒水的空閒，仍不忘留意著趙逢雲的神色，同時嘴裡不停地道：

  「楚贏說了，西域那邊前段時間出了點亂子，再加上雪大路難行，所以消息送不過來...但我覺得，肯定不會是小蠻的，她的性情是什麼樣，我們不都心知肚明嗎？」

  「嬌慣著長大的小姑娘，定是爹娘疼在手心裡的，怎捨得讓她背井離鄉來大越和親吶？你把心放到肚子裡面，千萬不要心急。」

  「用不了多久，楚贏收到了消息，一定第一個告訴你。」

  胖子嘀嘀咕咕念了好半晌，嘴皮子快要磨破，趙逢雲卻垂下眼久久沒有聲響。

  實在有些惦記他，胖子清了清嗓子，問：

  「趙逢雲？你沒事吧？哎呦現在不是擔心小蠻的時候，人家許是在西域，過的好...」

  「我沒事，我能有什麼事。」

  打斷胖子的話，趙逢雲忽放頹了脊樑，整個人砸上樓梯扶手，發出一聲聽起來頗為沉痛的悶響。

  但他宛如失了知覺般，一手壓著額角，遮住了面上的神色，大堂里的眾人僅能聽到他平靜的言語：

  「和親的事，不是尋常人能夠參與進其中的，一旦塵埃落定，即是兩國之間的邦交，並不會因為任何的心意有所改變。」

  趙逢雲抬起眼，漠然的視線一一掃過姜皎霜降和胖子，而後他道：

  「你們告不告訴我，何時告訴我，其實皆無所謂。」

  「因為這成了已註定的事實。」

  「沒有人能左右。」

  他走下樓梯，向前邁出的每一步比往常來的更為堅定。

  和胖子擦肩而過時，他張了張嘴，妄圖說點什麼，奈何窺得趙逢雲的面容，又吞下到了嘴邊的話頭。

  他看起來，過於的冷靜了。

  甚至到了近乎漠然無視的程度。

  仿僅在街頭巷尾，聽到有關陌生人的傳言，稍分出一寸的注意力，卻不會再想起第二次

  「還有，楚贏真的，沒有收到消息嗎？他可是楚贏。」

  鞋尖撞上門檻，趙逢雲面無表情地盯上了厚重的門板。他藏在袖子底下，抓著摺扇的手掌有青筋高高蹦起，他咬緊牙關，控制住了離口的嗓音，但抑不住眼底瘋狂翻湧的血絲。

  「如果來和親的公主，真的是小蠻，那麼除了她之外，再沒誰有資格抱委屈哭訴了。」

  「趙逢雲！」

  沒想到趙逢雲直接就此離去，沒給胖子再說兩句的機會，他下意識想要去追，姜皎先一步起了身，道：

  「我去看看他，你等晚一點再找他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胖子連連點頭，順勢坐回了板凳，現在去尋趙逢雲，他也不知該說點什麼，姜皎主動去追，正好給了他思慮的時間。

  趙逢雲方才說的話，胖子每一句都覺得十分有道理。

  可有些東西，縱然清清楚楚擺在了明面上，連三歲娃娃都能看清楚前因後果，做出該正確的抉擇。

  不過心裏面的檻，該如何去過？

  霜降想到方才逐月樓外的人影，擔心姜皎的安危，想要跟她一起。

  姜皎放心不下小棄和胖子，道：

  「我不遠走，在花街裡面，出了什麼意外的話，會立刻喊你的。」

  霜降無法拒絕她，想了會兒後，還是點了點頭。

  匆匆出了門，姜皎抬眸望去，在行人寥寥的花街，一眼尋到了趙逢雲的影子。

  他走的速度不快，背影看起來很是僵硬，宛如頑石似的，透出幾分古怪的死氣，路人無意瞥見他一眼，緊忙繞路而行。

  並未聽見姜皎的喊聲，直到有人擋住了前路，趙逢雲抬起頭，眸光有一瞬間的模糊不清，花了點力氣才看清楚是誰。

  「小老闆啊？」

  他揉了揉眼睛，盡力恢復往日裡的姿態，嘴角向上勾起一寸，道：

  「還有什麼事嗎？趙子妄的府邸差點工序，我要回去盯著，若不然的話，指不定之後又有什麼麻煩。」

  「有事。」

  姜皎乾脆點頭，在趙逢雲驚愕的注視下，道：

  「你先不急著離開，我有話跟你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