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三章

  乍然見到趙逢雲，胖子一個激靈，陡然冒出一身的白毛汗。

  好在琢磨過自己方才的話，再打量趙逢雲的神情，看他未曾發覺到不對，胖子暗中出了一口氣，拍著胸脯抱怨道：

  「嚇了我一跳！除了你之外，誰閒得沒事在這裡聽牆根？下次進門前，能不能先出點動靜，也就是我身體好，換成個不驚嚇的，豈不是要被你害出點毛病來。」

  「是你自己心虛。」

  趙逢雲白他一眼，自顧自倒了杯茶，連抿了幾口後，再次嘆著氣開口：

  「終於快要忙活完了，為了給趙子妄修繕府邸，我最近清減了一大圈，祖母都以為我害了什麼病，連找了幾個大夫，天天晚上等著給我把脈灌藥的。」

  「這麼快啊？」胖子清了清嗓子，連向姜皎看了幾眼，略有些不自然地道：「你得精心點，省的到時候出現什麼岔子，讓你哥找到由頭，指不定藉機生事，給你找麻煩。」

  

  「我當然清楚，已經足夠仔細了，到時候讓他自己查驗一番，之後再有亂七八糟的，可找不到我身上。」

  趙逢雲單手執杯，另一掌心把玩著摺扇，視線飄飄忽忽了半晌，最後落定在扇面的字跡之上。

  等繼續開口時，他嗓音已變得輕緩了不少：

  「等這邊的事情忙完，差不多就空閒下來了，到時候...」

  無需趙逢雲把話說完，在場所有人對剩下的言語，皆是心知肚明。

  胖子一口悶氣堵在喉頭，吐不出吞不下，嘴巴張張合合了半晌，廢了好大的力氣，最後乾巴巴地說出了句：

  「是...你近來辛苦，也該歇一歇了。」

  「你害病了？怎忽然說話這麼好聽，怪讓人不適應的。」

  趙逢雲提起一側眉毛，來回打量了一番，許是察覺到了端倪，亦或僅僅單純的打趣，笑著詢道：

  「莫不是做了什麼壞事，想要瞞著我吧？」

  「我...」

  下意識想要反駁時，胖子餘光瞄見霜降忽抬起頭，雙眼鎖上逐月樓的大門，眉間亦生出一抹警色。

  她緩緩起身，邁著悄無聲息的步子，飛快越過了胖子和趙逢雲，在其他人甚至不曾反應過來的情況下，猛地推開了緊閉的門扉。

  春風呼嘯而來。

  姜皎吸了吸鼻子，隱隱在青草的氣味間，嗅到了一點微弱的血腥氣。

  「怎麼了？」

  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，胖子弓下腰，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姜皎身前，同時從一旁桌子上抄起了筷籠，並準備好在敵人衝進門時，抄起板凳做阻攔。

  趙逢雲倒沒動身，有霜降在這裡，尋常的危險根本無法拿他們怎麼樣。

  只是擔心混亂間傷了摺扇，他仔細貼身收好，向門外瞥了兩眼，壓著嗓子道：

  「應不是趙子妄的人，他最近忙的厲害，再加上我一直安分守己的，他已很少找人盯著我了。」

  「不是趙子妄，還能是誰？」

  胖子小聲應了句，雖裝作不知不曉的模樣，然目光掃過霜降，心裡不由冒出幾個想法。

  但有些話，他即使懷疑，也不會冒然出口傷人。

  「方才，有人在門口，未停留多久，已經走了。」

  霜降邁過門檻，四下仔細張望過後，重新關好了大門，轉過身面無表情地道：

  「是個男子，身上有傷，其他的暫且不明。我大概知曉了他離開的方向，等到楚贏回來之後，我會去試著找找。」

  「不必。」

  姜皎搖搖頭，阻了霜降的意圖，沉聲道：

  「我們留在逐月樓就好，不管對方是誰，有什麼目的，都莫要落單，也莫要被引出去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

  對於她的話，霜降向來是百分百的聽從，心知姜皎是關切她的安危，她抿了抿唇，試圖掩住眼角眉梢透露出的歡喜。

  「最近事情怎麼這麼多，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。」

  胖子嘖了一聲，隨口抱怨了句後，他眼珠一轉，突想到了個不錯的主意。

  「趙逢雲，聽說最近京城出了不少亂子，你近來老實點，千萬莫要到人多的地方湊熱鬧去。萬一被盯上了，人家見你穿的油光水滑，又文文弱弱的，拿了你的銀子後，還要一刀抹了你的脖子哦。」

  哪能被他三言兩語嚇唬住，趙逢雲嗤了一生，重新掏出了摺扇，不緊不慢地說：

  「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，莫要讓人熬了一身肥油，點上天燈。」

  「哎你這個人...」

  無視了胖子和趙逢雲的吵鬧，姜皎垂眸思索了半晌，對於方才在外面偷聽的人，她暫時沒有眉目，只能等到楚贏回來後，再進行商談。

  現要考慮的，是另一樁事。

  「趙逢雲...」

  聽到姜皎的喚，趙逢雲止住和胖子鬥嘴的話頭，昂頭望向姜皎，懶洋洋地應：

  「怎了？」

  「你打算何時離開京城？」

  「最快也要下個月吧。」趙逢雲踢了踢胖子，示意他也要開始做好準備，而後又同姜皎道：「你若是有信要給小蠻，可以最近寫好，我到時候帶過去，她收到你的信件，定開心的不得了。」

  「我看你是想找個由頭見小蠻罷了。」

  胖子撇撇嘴，面上裝作一副揶揄的嘴臉，實則暗地裡面，不知向姜皎使了個多少個眼色。

  隨著西域公主進京的日子將至，他實在要瞞不住了。

  且若趙逢雲，先從旁人的嘴裡聽到這個消息，定會意識到這段時日，一直在受到他們的隱瞞。

  即使他定能明白姜皎等人的苦心，可難免會生出些許芥蒂。

  作為朋友兄弟，胖子實在不願看到那一幕，此時更是愈發的焦躁。

  「知道了。」

  姜皎微微頷首，同樣在考慮著，要何時告訴給趙逢雲這一消息。

  大堂陷入短暫的沉寂，趙逢雲喝了口茶，仿意識到了什麼，挨個人看了一眼後，他慢悠悠地站起身，道：

  「小棄呢？好久沒見了，得去看看他的功課才行。」

  「樓上樓上。」

  胖子正好不願面對他，連連擺起手，恨不得立刻送別了趙逢雲。

  「什麼態度？好像我願意見到你似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