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二十五章

  趙逢雲事前已打聽好，知曉青山書院開門的時辰，正準備要告知給姜皎時，先聽楚贏低沉的嗓音響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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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還要一炷香，可要先回馬車等一會兒？」

  知道他的話，絕不是對自己來說，趙逢雲十分知趣地閉了嘴，晃著扇子悄然打量四周，盡力不發出動靜，裝成了個不存在的透明人。

  姜皎搖了搖頭，準備要詢問姜棄時，卻不想見了方才還一臉興沖沖的奶娃娃，此刻老老實實的窩在她身邊，手指攥住她的袖口，小腦袋低低垂著，竟顯出幾分不安來。

  「怎麼了？」虛虛碰了下姜棄的手指，姜皎蹲下身，保持了和他平視的角度，用僅有彼此能聽到的音量，輕聲道：「是哪裡不舒服嗎？還是不願意來這裡？我們可以先回去的。」

  「不...」

  姜棄搖搖頭，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，仿想要說什麼，但卻不知該如何講出口。

  撫過他鬢角的碎發，姜皎輕嘆一聲，語氣降的更加柔和：

  「抱歉，是我考慮不周，都不曾問過你，是否願意來上學堂，就擅自帶著你過來了。」

  「不是的！」姜棄猛地抬起頭，忙著道：「我..我並非不願意來，我只是..擔心自己做不好，讓你失望...」

  他的話越來越輕。

  到了最後，幾乎是微不可查。

  但姜皎大概聞得幾字，立刻明白了姜棄的在意，她心頭泛軟，禁不住輕捏兩下姜棄軟綿綿的臉蛋，道：

  「我想送你來此，不是為了要你日後考取功名，當上什麼大官的，何來失望一說呢？」

  姜棄一愣，下意識地問：

  「那為什麼要來這裡呢？」

  「讀書，是為了讓你明理，上學堂，亦是希望你在長大後，可以多一條選擇的路。」

  青山書院的大門已經打開，無數人蜂擁而上，唯獨姜皎絲毫不急，護著姜皎走到角落，繼續不急不緩地道：

  「不論你的未來，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，加官進爵也好，商賈農夫也罷。你都是我的弟弟，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。」

  「姐姐...」

  姜棄的眼眶浮起一抹紅，他用力眨了眨，不願被瞧見。

  「現在告訴姐姐，你想留下嗎？」姜皎唇角噙笑，眉眼間的寵溺和偏愛滿的幾乎要溢出來，對於忽然生出的變故，她沒有絲毫不虞的模樣，只說：「如果你想，我們就進去看看，如果你不想的話，我們就回家。」

  「我想的！」

  他重重點了下頭，有了姜皎作為最強大的護盾，姜棄沒再猶豫，深吸一口氣後，主動走向了青山書院。

  趙逢雲在一旁，將姐弟之間的互動，全部看在了眼裡。他神情頗有些複雜，心裡亦有些不是滋味、

  同樣是血脈相連的至親，姜皎對姜棄可謂是愛護到了極致，予出最大的自由和信任，讓他即使失去了其他家人，依舊擁有不熟給任何人的依仗。

  至於他和趙子妄...

  僅是一想，趙逢雲忍不住嗤笑一聲，彼此間算計提防，關係甚至比仇敵還要不如。

  要是他此時忽然暴斃，趙子妄怕不是要敲鑼打鼓的，好生慶祝上一番，畢竟他日後繼承趙家的產業，再也沒有了顧忌。

  「雖然這麼說，聽起來挺奇怪的。」

  趙逢雲忽然開口，跟在楚贏身後，和他一起注視著前方一大一小牽著手的背影，再次嘟囔道：

  「但應該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。」

  雖語焉不詳，但楚贏顯然懂得了趙逢雲的意思，淡淡道：

  「都想要成為小棄，誰來照顧她？」

  「你呀！」

  趙逢雲咧開嘴，並未用上太久，他已整理好了心緒，把趙子妄連帶和他有關的糟心事的甩到腦袋後面，笑著說：

  「重新投胎是不可能了，這輩子當不上小老闆的弟弟，但想要攀上親戚，也並非個不可能的事。你說呢？哥。」

  雖是調侃的語氣，但趙逢雲眼底，卻是藏了一抹認真。

  然楚贏僅道：

  「不急。」

  「還不急？」

  趙逢雲深吸一口氣，生怕楚贏再這麼拖延下去，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，他忍不住道：

  「要怎麼形容小老闆？她是一顆頑石，可但凡稍稍了解她些，頑石被切開一角，露出無暇的美玉，得以窺見其真容者，難免會不由自主的向她聚集。」

  說了一大通的話，口都要講干，然而待趙逢雲抬頭，視線當中卻沒了楚贏的影子。

  「人呢？別扔下我啊…」

  姜皎算是最晚一批踏進青山書院，前方牽著孩童的家長，早已在廂房外排成了一條長龍，她倒也不著急，牽著姜棄一起慢悠悠的等。

  姐弟二人正說說笑笑，全沒有絲毫壓力落身的樣子，但前方的其他人卻不如他們來的輕鬆，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，各個是滿面的緊張。

  「不知這等會兒，都要問些什麼？」

  「我家孩子已經只是背好了幾十首詩，也不知道能不能行？聽說青山書院要求很高…」

  「幾十首詩已經了不得了，不像我家那個討債鬼，滿腦子想著玩，根本沒心思在課業上。」

  「除了孩子外，不是大人也要接受問詢嗎？我這大字不識一個，可全指望著我家娃在這裡出人頭地了！」

  無意聽到家長們的對話，姜棄暗暗咋舌，尤其是瞧見他們身邊的孩子，一個個垂頭喪氣的，更是忍不住心驚。

  幸好，姜皎從來不會說這些話。

  既不會逼迫他背詩，也從不曾同外人指責他的不是，更未在姜棄身上，付諸過多的期待和壓力。

  姜棄這邊正出神，忽有人注意到了落在最後方的他們，主動招呼道：

  「姑娘，你多大年紀？孩子都這麼大了。」

  不等姜皎開口，那家長的目光落到她身後，當即瞳孔震了一震，愣了一瞬後，結結巴巴地道：

  「怪…怪不得這孩子生的好，原來是爹娘的長相都了不得。」

  聽到他的話，姜皎甚至不用回頭，都能立刻猜想到來人的身份。

  她無奈一嘆，解釋道：

  「不是的，這是我弟弟，」

  那家長頓時恍然，說：

  「所以，你們還沒有孩子呢？」